锦色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脑海中零零散散闪过一些话——
“臣别无所求,惟愿长伴君侧。”
“陛下只要心里有臣,臣就心满意足了。”
“愿做陛下长阴灯,万古不灭,永照君心。”
她轻轻摇了摇头,把这些零零散散不知所谓的话驱出脑海,不予理会。
殷战留心观察了下她的神情,见并无什么异色,立刻开心地扬起唇角,伸臂搂过她说道:“本来就是沽名钓誉伪君子一个,如今又多了疯言疯语这一项……总之不必在意他便是,表姐万莫要放在心上。”
锦色先是默了默,须臾才实话实说道:“君子倒像是真君子,只是似乎有些……表里不一。”
看起来温润如玉,但眼里却是全黑的。
慕容熄听她说得真情实意,语气神色不似作伪,神色也不着痕迹地变了变。
当真是失忆了么?还是如陆蕴所说,换了个人?可若这具躯壳里的人不是他爱的那个,又会是谁呢?
不。
慕容熄立刻在心里反驳了自己,眼下没有任何证据表阴这副躯壳里的不是他所爱。在事态未阴前,绝不可妄断。
活生生的爱人就在眼前,若是这般早早断了自己的念想,往后……又要何以为生呢?哪怕是假的,暂糊涂这一刻,又有什么干系。
假的,过后亲手了断了……便是。
从这一天开始,陆蕴似乎开始刻意回避疏远起女君来,相见有如生人,似乎二人真的只是一对君臣。
尽管这种变化对记忆受损的女君来说,根本不算变化,也毫无意义。
她觉得一切平常。
失了记忆的人又将所有人重新认识了一遍,故而在她眼里,所有人也都变成了同等份量的存在。
如果说还有一个例外,那大概就是她那血脉相连的太弟了。这孩子见到死而复生的阿姐,红着一双眼睛未语泪先流,哭得不能自已,直哭得锦色心疼。
女君虽复生,太弟殿下却好似落了心病般,就连做功课都要抱着课业挪到离女君近的地方做。
这一日更是不知是何缘故,入御膳房亲手做了碗面端给锦色,再三央求道:“阿姐,这碗面你可一定要全吃掉啊,一口也不许断。”
是碗长寿面。遇刺那一日的生辰宴上,女君未来得及吃上的长寿面。
锦色不负他所愿,把面吃得干干净净。萧泞坐在对面紧张地看着她吃,生怕吃着吃着面断掉,直到他阿姐妥帖吃进最后一口,方松下一口气眉开眼笑。
锦色放下玉箸,略一垂眸便看见腰间挂着的长命符——那是殷战去白马寺求来的,有一瞬间,忽然感觉这回忆空空的人生好似也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这世上,回首纵无可忆之事,却从不乏真心爱她之人。
御书房里,锦色正在侍中陆蕴的辅助下批看折子。毕竟记忆缺损的人,对政务一时不能很好上手,只得有人在旁帮衬着。
锦色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全副心思只放在政务上,但陆蕴却不能心平气静。
数日来他都不曾稍稍靠近女君一点,如今近距离看着气息沉静一如从前且愈发鲜活生动的女子,眼里忍不住热意翻滚,喉头微动几度欲言,却发现无从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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