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色是真的有些倦怠了,前夕折腾了那么一通,着实很难再有心力应付旁的事。
她驻足片刻,看了一眼被拽住的衣袖,低叹一声道:“罢了,那我便在这里歇下吧。”今夜本是想回凤栖宫清静一二,既然殷战不肯,若争辩起来难免费时费力,不如顺了他的意。
殷战一张俊脸这才略略和缓了些,嘟囔道:“本来就应该在这里嘛。”
应小帝君的意,二人在合卺宴上对饮交杯酒后,便解衣共眠。刚盖上锦被没多久,殷战就挨挨蹭蹭地挪到了女君怀里,接着心满意足把头靠在了她肩上,只是还没来得及靠热乎,忽听殿外传来一阵喧哗。
紧接着就听门外有一人高声通传道:“陛下,不好了,蕴王君发急病了!”
听见动静后,女君披衣起身,掀开帐子走出去问了句:“怎么回事?”
门外那人急声回道:“回禀陛下,蕴王君高热不退,恐有性命之忧,还请陛下前去探看!”
殷战也从榻上坐了起来,闻言俊颜瞬冷,扬声驳斥道:“发病了不快些去找太医,做什么要来这里唤陛下?”
这时却听女君道:“我去看一眼,很快便回来。”
昏暗夜色中,年轻俊俏的帝君死死抿着红唇,一字再未言。邵云进来的时候,就见他们家殿下披着那件大红色镶金边的吉服,俊秀容颜衬得格外冷清,僵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坐在床榻边,似乎已经等待了很久。
他突然感到一股子酸涩之意,忿忿不平开口道:“殿下,咱们回东源去!这什么破皇宫!今夜明明是您的大喜之日,这凤帝竟然这样不把您放在心上,咱们不在这受这个鸟气!”
“不回。”殷战扯了下唇,仰面躺倒在榻间。他想要萧瑾朝。他长这么大,在这世上最想要的就是萧瑾朝。他若是得不到,自然就要处心积虑地去得到。好容易他们终于成亲了。拱手让人?做梦。
这一瞬间,少年那总是清朗率性的目光蓦然变得冰冷阴鸷起来。
再说女君到了蕴王君处,只见宫侍确实所言非虚,陆蕴果真病得十分厉害,面色绯红异常,额间虚汗不止,看样子倒像是得了伤寒之症。
太医正在为其诊冶,锦色便问了一句:“是什么情况,可有结果?”
问诊太医说道:“回陛下,王君应当是误食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原来是食物中毒。
“那就尽快找出究竟是误食了何物。”锦色稍站了片刻,思量着太医可以应付,就打算离去。谁知榻上那人却似有所感般,声音低弱喑哑地连声唤她:“陛下……陛下,陛下别走……”
女君低头看了一眼男子苍白无血色的面容,眸光平静而冷淡,最终还是转身而去。
而在她将要推门离开的那一刹那,榻上本该昏睡的人蓦然睁开了微红的眸子,眸光隐忍而破碎。
男人哑声道:“陛下,我曾有愧于你,你要做千古明君,那我便拼了性命也会为你守住这南昌天下,但只要我活着一天,就绝不会眼睁睁看你同旁人心心相印,恩爱和美。”
*
新帝君的居所处于锦华宫,锦色走之前说的是很快回去,然而在陆蕴处转了这么一遭后,她却不得不食言了。
她心里一片纷乱。陆蕴的变化真的太大了,阴郁,强势,心机重重,他变那样陌生,以至于她都快要不认识他了,又或者说,根本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他。
不错,前尘往事,锦色已然全部记起来了。但记起来之后,随之而来的最大念头却是想要通通忘掉。
宫中纷争,叵测人心,实在使人厌倦。
凤帝近日总是独居寝宫,却不召幸他人,朝臣们也不知从哪里听来了这个消息,纷纷上折子张罗着要为凤帝选新君。
锦色自然不肯应。宫里那些个就够令人烦心的了,怎么还敢再添?
为了堵上众朝臣的嘴,这日女君到锦华宫与帝君一同用膳歇息。
小帝君一身朱红色锦袍,衬得眉眼俊俏如玉,张口就是怨气冲天:“我道是哪个贵人?原是陛下凤驾,真是稀客啊。”
新婚燕尔,却全无想象中的如胶似漆,心里有落差也是在所难免。因此锦色只是神情顿了顿,并未表现出任何不悦之色,反而还为他添了几箸菜:“好了,别气了,快些用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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