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反观我手上时钟背后的青铜面具,面色铁青,刻痕深邃干净,不像是从土里挖出来的。外凸的眼球与夸张的口部线条隐隐泛出暗金流光,带出一抹神秘而诡异的笑容。近距离观看,难免叫人心生恐惧。
据文献记载、甲骨卜辞的内容及出土的青铜礼器来看,殷商代巫术盛行,青铜面具是从事巫术活动的道具,也就是殷商时期敬畏鬼神大兴巫术的一种表现。这样的东西,在现代都是价值千金的文物,邵昊家里怎么会有?
私藏文物可是重罪!邵昊啊邵昊,这下你可算是栽在小爷手里了,等你回来,看小爷不好好敲你一顿!我摩挲着面具的轮廓,虽然心里有些膈应,却不得不承认,这种从远古时期流传到今天的工艺品,即使造型怪异,却依然有着亘古的神秘感与摄魂夺魄的吸引力。
面具眉心正中的方孔宛如一个黑色的深渊,埋藏了远古的诸多秘密,诱导人们去探寻,去历险,哪怕注定有来无回,也会义无反顾的以生命为它献祭……
在那个暗流汹涌的黑色深渊中,凝视着我的双眼,是谁呢……
“你在做什么?”突如其来的冷漠声音吓得我一个机灵,手上的时钟也脱了手,但它在落到地板上砸个四分五裂之前,就被一只手稳稳接住。
理所当然,那个声音是邵昊的,那只手也是。
我总算回过神来,背后顿时又冒了一层汗,想不到一个面具竟然让我陷入了魔怔。
此时也顾不上再去威胁邵昊,我忐忑地看着他冷峻的侧脸,暗暗猜测他的情绪。
然而邵昊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同的情绪来,从眼神到面色,他那张冰山脸似乎再过一万年也不会变。他淡淡地朝厨房看了一眼,提醒道:“水开了。”
“啊?”我这才想起自己还在烧开水等着煮泡面呢,此刻热水壶响的跟火车失控一样,沸水溅得到处都是,我竟都没有察觉。
我手忙脚乱地收拾厨房的时候,邵昊已经把时钟放回原来的位置摆好。隔着不到两米的距离,我听到邵昊说:“以后不要随便碰这个面具,你会陷进去的。”
陷进去?我本来要问陷进去是什么意思,倏而记起面具眉心那个令我魔怔的黑色方孔,顿时打心底里冒出一股子寒气,便什么也问不出来了。
十六年前,襄樊到合肥的火车上。
火车上人流混杂,气味浑浊,父亲将年幼的儿子抱在怀里,父子俩要一路颠簸十个多小时。
“爸爸,我们去哪儿?”
“小锐乖,爸爸带你回家。”
“我们不是从家里出来的吗?”
“那不是我们的家,我们只是暂时住在那里,现在我们该回家了。”
“该回家了呀……那爸爸,我们的家在哪儿呢?”
“在椒陵。”
“远吗?”
“不远的,你先睡一觉,等你睡醒了就到了。”
“嗯……那我们还会回来吗?”
耐心的父亲没有再回答儿子的问题,只是将儿子紧紧抱在怀里,神情晦涩。
儿子扒拉着父亲的衣领,难受地揉了揉鼻子,带着哭腔抱怨:“爸爸,这儿好脏,味道好难闻。”
“小锐听话。”父亲轻轻吻着儿子的额头,温言抚慰,“等到了家里,就不脏了,爸爸以后再也不带你走这么远了……”
床边的窗帘被人拉开,正午明媚的阳光让我在黑暗中睁了许久的双眼有一瞬间的不适应。
邵昊站在窗户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明明已经醒了,为什么不出来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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