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乖觉的跪在地上,口齿清晰的将事情一一道来。
“你可知你一个监栏院的内侍,来太医院求药恐怕是送死的。”女子再问。
“回娘娘,奴才知道。”锦瑟垂目作答。
“即是知道这是送死,又为何要来替他求药?”女子有些不解。
“那名内侍是奴才的朋友,又对奴才有恩,所以哪怕是冒死也要来试试。”
锦瑟说完,抬眼看了一下女子,继而垂目,恭恭敬敬的作答,
“在者说,万事只有试一试才知道结果,如今奴才大幸,遇见了娘娘这样和善的人,还求娘娘可以可怜他如今只有八岁,赏赐给奴才一些冶伤寒的药吧!”
说完,再次叩头。
锦瑟在刚才的这段时间里,头脑格外清晰,已经想阴白了。
若是自己真的闯进了太医院,按照门口守门的这位小太监的言行,估计里面的太医和当差的内侍们也都差不了多少,都是些没同情心的家伙,定然不会帮自己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太监。
自己到时候就算是把地跪穿了,也不一定能拿到药,八成还会被乱棍打出来。
而面前这位娘娘却不一样。
虽不知道这位娘娘的身份,可是看得出是位脾气和善的人,单从她给自己说话解释的机会来说,就知道她并不如同其他宫人一样,认为自己命如草芥。
既然如此,与其闯进太医院找太医们求药,倒不如向眼前这位娘娘求。
至少还有一丝希望。
女子听了锦瑟的话,温柔一笑,略抬手示意锦瑟抬起头来。
“你的朋友如今八岁,那你自己又有几岁?”
“回娘娘,奴才七岁过半。”
女子看着锦瑟点了点头,心中不无赞叹。
小小年纪就可以冒死为朋友求药,这样的情谊在这深宫中已经不常见了,自己又如何能够不成全他呢?
于是,她轻轻朝身边身着粉衣的宫女抬手,“佩兰,你去和王太医说,本宫近来感染了些风寒,需多抓几副药,就按本宫之前自己所配的药方来抓药,也不需他们来诊脉。”
名叫佩兰的宫女屈身行礼后,朝太医院走去。
“谢娘娘大恩大德,奴才就是当牛做马也回报不完。”锦瑟一听,激动的眼眶红了,连忙又磕了好几个头。
“起来吧,别跪着了。”女子瞧着锦瑟激动的模样好笑,复而接着问,“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贱名锦瑟。”锦瑟低着头回答。
“锦瑟?这名字倒是好听,”女子低声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然后温柔的一笑,“那你的朋友又叫什么名字?”
锦瑟躬身作答,“奴才的朋友名叫丝竹。”
“嗯,”女子点点头,看着还跪在地上的另一名小太监,微微抬手道:“你也起来吧,今日你拦住锦瑟,也算是尽忠职守,只是以后要心怀善意,人命关天自是大事,‘贱人有贱命’这个说法本宫再也不想听见。”
小太监自知之前的狂悖之话全部被女子听见了,吓得脸色苍白,可了好几个头才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女子眼神冷然,淡淡的看了一眼打着哆嗦的小太监,“行了,今日之事全当一个教训,回去换身衣服吧。”
小太监得了赦令,行了一个礼后转身就走,一刻也不敢再多待下去。
此时佩兰正巧提着药回来了,女子神色回复如常,示意锦瑟把药接过去,并且柔声叮嘱,“这药你需要煎半个时辰,每日四次,一定要趁热喝了。”
锦瑟心怀感念,将女子的嘱咐细细记下,跪下又磕了几个头,这才离开。
看着锦瑟离开时轻快的步伐,女子抿唇,露出微笑。
“娘娘刚才问这小内侍的名字做什么?”泽兰在旁边听得百思不得其解,娘娘对一个小太监名字还感兴趣了?
“这几日内庭司就要给各皇子公主送新选来服侍的宫人,娘娘莫不是想将这位锦瑟公公选来服侍四皇子?”佩兰在一旁小声询问。
“是啊,锦瑟年岁虽小,却有情有义还胆识过人,在这宫里也实属难得了。你去查一下这锦瑟和丝竹的背景,只要干净,与那几位没关系,这两日就送到瑾煜那里当差去吧。”
女子拢拢披风,想到什么似的皱起眉头,轻叹口气,“瑾煜这孩子,脾气和善,身边却一直没有像样的人服侍着,之前那个方海也就算了,后来的那个居然在迁宫前偷东西,饶是我也容不得。”
“娘娘别担心了,四殿下福泽深厚,这不正好赶上了个机灵的嘛,想必这锦瑟也是和娘娘有缘,今日恰巧就遇上了。”
佩兰笑着帮女子理了理披风,扶着女子往寝宫走去,想了一会儿,还是有些疑惑,“不过娘娘为何又问另一位丝竹公公的名字呢?可是也要他一起去服侍四殿下?”
“是啊,我想着那丝竹能让锦瑟冒死来求药,想必也是有什么过人之处的。”女子略微颔首。
“哼,这小内侍今天是撞大运了,遇上娘娘脾气这么好的人。”泽兰撅着嘴不以为意,“要奴婢说,娘娘没有责罚他闹事就已经是大恩了,可他也不看看自己身份,敢和娘娘要东西。旁的人恐怕早就把他拖出去送慎刑司了。”
女子淡淡看了一眼身边有些不忿的泽兰,轻轻摇了摇头。
最近泽兰是越发的口无遮拦了,也不知道会闯下什么大祸,看来需要对她多加管束了。
就算自己在这宫墙内再与世无争,为求平安,有些事也是不得不去考虑的和做的。
女子抬眼瞧了瞧远处的天空,暗自叹一口气。
天下已定,宫里像今日这样阴媚的天气恐怕是不多了。
似乎,又要起风了。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