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一天的奔波以及罚跪,锦瑟哪怕在这条件极差的偏殿,也睡的很沉。
醒来后,锦瑟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处。
抬头看看四周,锦瑟长长地叹了口气,努力克制住心底里泛起的失落,以及对于现状的担忧。
她慢慢坐起身,侧头看了看还闭着眼睛的刘楠。
昨晚天太黑了,哪怕是借着月光也无法看清所有的事物。
如今天大亮了,看着床上面色苍白的刘楠,像一只虚弱的小兽,生命随时可能从他身上消失殆尽,锦瑟心下的震动愈加。
刘楠浑身上下遍布伤痕,不仅是胳膊上所露出的一道道还未完全结痂的伤口,就连他身穿的灰青色长袍上,居然也留有许多血印。
锦瑟不敢想象他宽大的外袍之下,还有多少可怕的伤口。
想到这里,锦瑟偏过头不敢再看刘楠,心中涌起的一股股愧疚就要把她吞灭。
她锦瑟只是一个普通人,在来到这个世上之前,甚至没有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
她曾经在一个法冶社会,人与人之间近乎平等。
她家境小康衣食无忧,称得上是一个在父母保护下长大的女孩。她都没有正式步入社会,遇到过最大的委屈就是遭到他人的误会。
所以,她还没来得及见证世间百态、人世不公,没有亲眼见过人性的泯灭,更没有见过一个人遭受毒大虐待后的惨状。
更别说这个人遭受到的这一切,其实还和自己有关。
锦瑟用双手捂住眼睛,脸上早已是泪如雨下。
说到底,刘楠进了这偏殿是因为她。
若不是她当初故意挑衅把事情闹大,招来了福公公,刘楠现在不可能进了这偏殿,更不会被折磨成这副样子。
她从未想过一个人会因为自己的原因,遭受这么多伤害,落到如此境地。
曾经的那些小聪阴,在此时显得是多么可笑。
“对不起。”
“我当初以为只是会让你被罚跪,从来没有想过要把你害成这样。”
“真的很对不起。”
锦瑟低声道歉,泣不成声。
她也知道,刘楠当初借着晋南名头到处仗势欺人的作风,就算是自己没有故意挑事,或许刘楠之后依旧会因为触犯了忌讳而被贬到偏殿院。
可这只是或许,如今刘楠因为与自己那晚闹事被罚才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多少的或许都改变不了现有的事实。
锦瑟很清楚这一点。
最后,她终于停止了哭泣。
与其在这里暗自懊悔,不如做些什么弥补。
锦瑟觉着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
她一定要把刘楠带出这偏殿院!
决心已定,锦瑟深呼一口气,从床上挪下,朝屋外走去。
“锦瑟!”
谁知锦瑟还没走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刘楠急切的声音,之后还止不住的咳嗽起来。
锦瑟回过头,看着面色惨白的刘楠,愣在原地。
也不知他什么时候醒的。
“咳...咳,你别出去!”
锦瑟诧异于刘楠的激动,回过神后连忙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帮刘楠拍了拍背顺气,生怕碰到他背上的伤口。
刘楠咳了一会,终于停下了,却一时之间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锦瑟的眼睛。
锦瑟眼睛生的好看,如黑玛瑙一般闪耀夺目,其实除了眼睛,她整个人都很好看,放在人堆里一眼就能瞧见,总能够压住别人的光彩。
自己曾经对此最是嗤之以鼻,心里总是得意的想着这人长得好看有什么用,有主子赐名又有何用,到头来还不是得听自己的差遣。
想到这里,刘楠自嘲一笑。
曾经,那是多么久远的事情了?
在这偏殿院的两个月里,自己可谓度日如年、生不如死。
刚开始的时候自己也是满腔怨恨,恨把自己罚过来的福顺,恨故意挑衅的锦瑟,恨叛徒朱启,甚至连自己从未放在眼里的柳三和乔束也是恼恨的。
可是到了后来,怨恨变成了惧怕,怕对面住着的三个变态,怕他们手里的鞭条,怕自己活不过当晚。
再后来一些,自己已经麻木了,没有了怨恨,也没有了害怕,似乎活着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自己不再妄想逃跑,整日遭受那几人的凌辱和毒打,渐渐连疼痛都似乎感觉不到了。
直到昨晚锦瑟分给自己棉被时的那一点温暖,好像重新唤醒了自己心里所剩无几的那一丝意识,让自己知道原来自己还活着。
刘楠就这么定定的、目不转睛的看了一会儿锦瑟。
他没有问锦瑟为什么被罚来偏殿,也没有问锦瑟为什么分给自己棉被,也没有问锦瑟为什么道歉,为什么在自己床头哭泣。
然后他坐直身子,下床穿鞋。
锦瑟察觉到刘楠的不同,但是她并没有觉得奇怪。
人每逢困境多少都会做出一些改变,有时候是好的改变,有时候是不好的,这个因人而异。
刘楠如今性格方面收敛了许多,比原来变得更加沉稳了。这样的改变,也算是不幸中的小收获吧?
刘楠穿好鞋后,淡淡的对锦瑟说了句“小心他们”,便头也不回的开门出去了。
锦瑟还没来的及问他们是谁,就已经看不见刘楠的身影了。无奈之下,她只好先出去看看。
等锦瑟走到门口时,突然听见昨天晚上那个尖细诡异的声音,刚准备迈出门栏的脚立马收了回来。
“嘿呦,昨日二爷我打你打得这么狠,居然还扛住了,真是不错。快过来让二爷我再疼疼你。”
那个声音以及所说的话让锦瑟顿时冷汗直下。
锦瑟咬着哆嗦的牙床探出头去,只见刘楠在着接近零下的天里,退去所有衣服,光着身子跪在地上,而他前面站着的正是昨晚和自己说话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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