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到外面站着去!”数学老师几乎是在咆哮。他已经压抑自己的情绪很久了,可最终还是没压住,不过庆幸的是还没有暴粗口,保持了老师的师德风范。江河洋站起身来,甩了一下自己的长头发,从班级的后门出来了。老师又补充了一句:“头发不剪掉不要再进教室。”看江河洋走出教室,老师长出了一口气,然后说道:“不管什么人,不管你学习好坏,首先要有品德,要有我们中华民族艰苦奋斗的伟大传承。如果这最基本的都没有,你学习再好又有什么用,长大了不是做人民的敌人就是要进监狱。好了,我们接着往下讲。”
江河洋已经是本周第二次被老师赶出教室了,因为他上课睡觉,不做作业,给别的同学带来了很大的负面影响。不过对江河洋来说,他觉得老师迂腐而不可理喻。他想只要自己考试考的好就行了,干吗上课的时候老是和自己作对。他想不明白,也不想去想。“好,你把我赶走,我刚好出去溜达。”江河洋看了下自己的电子手表,现在是晚上7点钟,刚好,午夜场开始。县城里的一家私人电影院天天演通宵,老师不让上课,刚好去看电影。
江河洋买了一包油炸花生米拎着就走进了电影院,两元钱买了一张票,选了一个很靠后基本上挨边的座位。2000年的电影院里基本上都是港台片,什么警匪片,无厘头搞笑片等等。制作质量烂,剧情也烂,但那个时候的人们感觉就是好,也符合当时人的口味。
江河洋一边吃着花生米一边看得津津有味。这个时候他突然听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笑声,他循声望去,正是自己的同班同学顾明慧。心想她怎么会在这里,她可是学校有名的学霸,并且学习非常努力刻苦,怎么会逃课到这里看电影?江河洋又看了看应该不会认错人的,不行,得过去问问她。不过这样过去会不会不妥,本来自己和她平时就不怎么说话,况且她会不会去老师那里打自己的小报告说自己去看电影吧。他犹豫了一下又想应该不会的,她自己也在看,如果我把今天的事情告诉同学们,那她的玉女形象就会不保。想到这里江河洋就慢慢的从过道溜了过去,蹲在了顾明慧身边,然后一拍她。顾明慧转向一看身边蹲了个人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原来是江河洋。顾明慧的脸一下就红了,然后结结巴巴的说:“你…你…你怎么在这?”
“电影院你家开的?你能来我就不能来了?”
“哦哦。”
“我问你,你不在教室上自习,居然跑这里来看电影,你不知道快高考了呀?”
“我…我知道!”
“知道还来看电影,不想考大学了?”
“我…你…”
“你什么你,你不知道我天资聪明呀?不用学,照样考好大学!”说完江河洋得意的很。
“哦…”
“没意思,跟你说话真费劲。算了,你慢慢看吧。”说完江河洋就起身要回刚才的座位上。
“其实我…”
“其实你什么?”
“其实我已经考上大学了。”
“什么?你已经考上大学了?”江河洋突然提高嗓门,然后边上就有人向这里看来,他赶紧低下头坐在了顾明慧身边的椅子上。
“是的,我已经被一家美国大学提前录取了,并且已经拿到了通知书。”
“美国大学?什么大学?”
“斯坦福大学。”
“斯坦福大学,这么牛!”
“也不是很牛了,其实我不是很想去这所学校的,只是他们给了全额的奖学金。”
“斯坦福大学,还全额奖学金,还美国,现在看来你才是天资聪慧,而我只是一个可笑的小丑。我们差距有点大,再见。”江河洋又站起来要走,这个时候顾明慧突然说:“你别走,就坐在这一起看吧,我一个女生看这种电影挺害怕的。”
“哦,好吧!”
“其实我并不是因为考上了大学才放松过来看电影的,这家电影院我平时也经常会来的。我认识他们老板的女儿,也是我们学校的,只是不是一个年级的。她会告诉我哪天会有我喜欢的影片,然后我就会过来看看,今天也会有一部我很想看的电影,所以我才过来的。”
“什么电影?”
“泰坦尼克号。”
“哦。”
两个人开始了漫长的沉默,本来自负张狂的江河洋居然感觉到了一些羞愧和不安。羞愧的是自己原来没有自己相像中的那么厉害,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不安的是坐在身边一起看电影的女孩儿,人家已经拿到了世界名牌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而自己的未来还充满着未知。
凌晨两点钟,泰坦尼克号开始了,伴随着剧情的跌宕起伏,两个人都看得着了迷。不过着迷的时候两个人也都感觉怪怪的,都是第一次和一个异性看爱情片。特别是江河洋,平时看着大大咧咧的样子,遇到这种情况他比顾明慧还感觉不自在。就在这个时候屏幕上出现了杰克给露丝画像的片段,由于不是删减版,所以江河洋直接就低下头不敢看了,顾明慧也感觉有点不好意思。两个人就在这种尴尬的气氛中看完了这个电影,不过在两个人的心中也都种下了几许悸动的感觉。接下来的时间又演了一些港片,顾明慧已经没有兴趣再看下去了,她眼睛有些迷离,看样子是太困了,竟不知不觉中将她的头慢慢靠在了江河洋肩膀上。江河洋想躲又不想躲,于是就这样一直撑到了天亮。顾明慧醒了后觉得不好意思,就说道:“走吧,我请你去吃早餐。”
“你请我?还是我请你吧,我怎么能让一个女孩子请我。只是…”
“只是什么?”顾明慧问道。
“哦,没什么,走吧。”其实江河洋身上就装了三块钱,心里没底不知道够不够请,万一顾明慧狮子大开口,那可就尴尬了。不过他随即又一想,一个小女生能吃多少,3块钱足够了。果然两个人各吃了一碗粥,一个包子,两块钱都没花完。吃过饭,顾明慧说:“谢谢你请我吃饭,还陪我看电影。我们回学校吧,不过你先走,我过会儿再走。”其实她是怕有人看见他们俩个在一起说闲话,所以就想着分开走。江河洋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就点头说:“好的。”
“还有,我被斯坦福录取的事情不要给同学们讲,老师不让讲的,怕影响到其他同学。另外我们一起看电影的事情更不能讲。”说完,顾明慧感觉脸有点烫,赶紧转身走了。
整整两天,江河洋脑子里总是会有顾明慧的身影,他们在教室碰到也还和以前一样不说话,但彼此的心里都会震动一下。又过了几天晚自习课上,江河洋偷偷的往顾明慧位子上看了一眼,人没在!她怎么没在?去哪里了?不会有什么事情吧?不知道为什么,江河洋心里竟有些发毛,好容易挨到了下课,他向同学借了个自行车就跑了。都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直接就跑到了电影院门口。他买了张票就进去里面,然后东瞅西看的,果然在上次的位置处又找到了顾明慧。他平复了下心情就走了过去,然后同样的拍了一下顾明慧说道:“好巧啊!你又在。”
“啊,你也来了。”
“今天又有什么好电影要放?”
“今天有一部叫《魂断蓝桥》的电影。这种电影你不喜欢的。”
“谁说的?我喜欢。”江河洋觉得这次已经和第一次不太一样了,没有了原来的那种尴尬气氛。两个人一边看一边低声的聊着天。《魂断蓝桥》的电影在12点就演完了,江河洋说:“这里太闷了,要不我们出去转转吧!”顾明慧犹豫了一下说:“走吧!”两个人出了电影院。沿着一条小路走了一会儿,顾明慧和江河洋说:“我觉得你真的应该再努力努力,依你的聪明程度再努力努力考一个名牌大学也不是什么难事,说不定也可以和我一起去美国念大学。”
“美国,我才不会去,中国已经有这么多好学校干嘛要去美国?况且我高二的时候和英语老师吵架,然后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以后不学英语课,照样考好大学,这个事情你应该也还记得。我后来确实也没有再学英语,所以现在英语水平很滥,美国肯定是去不了的。”
“你还真不学英语呀?我以为你只是说说。你这样不是在气老师,而是在毁你自己的前程!笨!”
“没办法,我都夸了海口了,要不然多丢人。”
“面子重要还是前程重要,真是傻。我劝你还是赶紧的补补吧。”
“怎么补?...要不你来给我补吧。”
“我?我怎么给你补?我再过一个多月有可能就要去美国了。”
“那不是还有一个多月吗?”
“这,关键我怎么给你补?上课的时间都得上课,不上课都在宿舍。”
“那,那以后就来这里吧,这里晚上安静的很,白天我也不去上课了,其实高三的课程我早都自学完了。现在除了英语其它科目都不在话下。”
“可是我还要上课呀。”
“你不都拿到录取通知书了,还上课干嘛。”
“我…”顾明慧一下没想起来怎么接他的话。思索了一会儿说道:“那我明天去给老师说一声吧。”
“太好了!走,我来的时候骑了一辆自行车,带你在我们县城兜兜风吧。”
“好呀!”
顾明慧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江河洋带着她在县城里转了起来。4月的夜里还是挺冷的,顾明慧坐在后面有些瑟瑟发抖。她张口慢慢说道:“你介意我靠在你后背吗?”
“当然不介意。”顾明慧轻轻地将身体侧靠着江河洋的后背,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觉,并且也传过来一些从来没有过的温暖。而江河洋同样感受到了从后背传来的微微重量并且有种触电的感觉,浑身的肌肉在迅速收紧,这让自己一下充满了能量,骑着车子跑的更快了。他们来到一个地下涵洞处,江河洋使劲蹬了几脚,加上下坡,自行车的速度变得飞快,后边的顾明慧有些害怕,用手紧紧地抱住了江河洋。
第二天顾明慧中午吃饭的时候在饭堂给江河洋说:“我已经给老师说过了,他说我可以提前离校,也可以住校,时间和行动上我自己做主就行了。”
“那我们今晚就开始吧!”江河洋有些激动。
顾明慧点了点头。
于是两个人白天也不上课了,晚上顾明慧就在电影院旁边的一个小路上给江河洋补习英语。这种突击补一门的效果还是非常奏效的,加上江河洋的高智商,他的英语水平马上就上了一个新台阶。不过最重要的是两个人的感情在不知不觉中也上升了好几个台阶,爱情的火种慢慢在两个人心中燃烧。从肢体上似有非有的接触,到牵手,再到接吻。他们在高中的最后时间里收获到了爱情的力量。但是江河洋明白,有可能这段感情会很短暂,但是他却不敢想象如果失去这段感情后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不过至少目前他是幸福的。他默默地下了决心一定要拼上一把,争取和顾明慧一起出国。顾明慧也想着各种办法想让江河洋能陪自己一起去美国。
但是现实却是残酷的,尽管两个人都想了很多办法,却依然只能以万里相隔而结束。江河洋没有一点的家庭背景和社会背景,并且英语水平虽然提高了很多,但是和顾明慧比还是差着一大截。无奈之下两个人只好暂时分开,江河洋的心里起伏难定,他太想和顾明慧在一起。可终究无计可施,只能在国内去接受高考的洗礼。紧张的高考气氛压抑着每一个考生的心。江河洋在顾明慧走后又重新回到现实,也接受着这种气氛的压迫。
转眼间,高考的成绩公布了,江河洋以698分的成绩顺利的被清华大学录取了。拿到通知书后江河洋第一件事就是给远在美国的顾明慧打了个电话。他兴奋的说:“我被清华大学录取了,你等着我,我会很快去美国找你。”
“你怎么找我?你还要上学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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