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别院,辛有为意外获救后就被苍溟夜安置在这里,大夫药师丫鬟侍卫进进出出,直到剩下他一人独处,多日逃亡高度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弛了些许,坐在床边重重吐出一口气,凝着地砖缝神色呆滞。
小侍卫趴在窗缝边瞅着他盯了好久,见他又开始如灵魂出窍般一动不动,苦闷得憋不住话:“雨姐,他不会被吓傻了吧?”
“一夜灭门,死里逃生又遭绑架,刀子悬在脑袋上不定什么时候就砸下来了,换你你不傻?”朔雨也是感慨,对辛有为的遭遇颇生同情。
但那一点同情并不能让她放松对辛有为的警惕,她站在廊下抱着刀,目视前方,耳听八方,“他是辛王两家命案的重要人证,就算傻了,也要牢牢看住。”
这个别院不是苍溟夜名下的,仓促入住肯定会有疏漏,城阳知县临时调来的人不多,但都是生面孔,这让朔雨的盯梢又紧俏了几分。
有丫鬟端了安神定气的药来,朔雨盯着人进去,辛有为反应有些迟缓,下意识地紧绷了背脊,直到侍女第三次出声请他用药,他才反应过来般接过汤药。
没有人看见他借低头喝药的空隙掩饰闪烁不定的眼神,浓苦的汤汁入口,他竟尝不出来多少滋味,默默喝完,再默默将空碗递了回去。
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朔雨推开半步,给丫鬟让开了出去的路。
“辛公子多休息会吧,属下就在门外候着,公子有事直接吩咐便可。”
朔雨转身关上了门,没有注意到背后的辛有为越来越苍白的脸。
半个时辰后,誓要将沉默进行到底的辛有为打开了房门:“我想见夜世子……”
……
宁淮青向客栈借了厨房熬药,杂七杂八一堆容漓叫不出名字的药材往罐子里一倒,咕噜咕噜熬得浓苦呛人,跑堂小二都捏着鼻子绕道走,说不出半句恭维话。
容漓双手抱前倚在门边:“他们给你吃了罂翘?”
“怎么,担心我呀?”宁淮青面不改色地灌了一肚子苦汤汁,转头盯着容漓一派冷然的脸,摇头晃脑张口就来:“别担心别担心,你家小竹马我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见他张张嘴又开始胡说八道装和尚念经,容漓扭头就走。
“别走啊,你也太不给面子了。”宁淮青苦笑,拉容漓在灶台边坐下,火光在他英俊的脸庞上跳跃:“请你吃好东西。”
他拿铁钳子拨了拨火,露出下面烧得黑乎乎的东西,难为容漓能一眼认出来。
是烤红薯。
容漓坐在小矮凳上,双手抱膝整个人缩成一团,巴掌大的小脸上兴致盎然:“熟了?”
“熟了吧。”宁淮青将红薯扒拉出来,拿干净的丝帕包了递给她:“看看。”
容漓接过来,撕开烤得黑乎乎的皮,饱含糖分的红肉香甜软糯,甜甜的汁水顺着口子流到她手上:“熟了。”
容漓呼呼咬了一口,被烫得含糊不清:“你哪来的红薯啊?”
“地窖里拿的。”宁淮青捧着红薯一咬一大口,随手指了指后面:“昨儿不是下大雨吗,不知道哪个倒霉伙计忘了关地窖门,雨水哗哗地往里边灌了一夜,土豆都泡发芽了,听说被罚了一个月工钱呢。”
宁淮青啧啧两句,不知道在替被罚钱的伙计伤心,还是替那发了芽的土豆伤心。
宁淮青看热闹似的说了半天八卦,容漓的注意力却全在‘地窖’两个字上。
她捧着红薯拧眉呆坐,迟迟不下第二口。
“吃虫子了你这副表情?”宁淮青吭哧吭哧啃完了最后半个红薯,随手压灭了炉火。
容漓一直盯着他的动作,直到他将炉灰都倒进灶肚子里,才恍然想起何处不对劲。
是明明满柴房的柴火却一点火烧痕迹都没有的灶肚子,是明明提到了却到处寻不见的地窖。
容漓将烤红薯都塞进了肚子里,包红薯的丝帕染了碳灰和食物残渣。
她顺手给洗了,丢还给宁淮青:“你是怎么查到穷人巷去的?”
容漓像是随口一问,宁淮青就随口答了:“澜市给的线报,恰好有人堵我,就往这边来了。”
“哦。”容漓应了声,没有要追根究底的意思。
她应得太寻常了,宁淮青卡了一下:“就这样啊?不打算贿赂我一下?也许我知道什么内情呢?”
容漓往外走的脚步顿了下,貌似认真地思考了两秒:“一个烤红薯。”
“……”宁淮青严肃脸:“我是一个烤红薯就能贿赂的人吗?我这么廉价吗?!”
……好像真不是。
容漓认清错误,及时改正:“……两个烤红薯?”
宁淮青面无表情:“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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