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王府。
哗啦!——
一声杯盏破碎,热茶飞溅,落在手背熨出一片深红,也没人敢躲闪。
荣亲王朝服未换,布满岁月沧桑的脸上依旧保留着年轻时的风流俊朗,哪怕正在发怒,眉眼间仍有儒雅深藏。
只是比起这如烟缥缈的儒雅,更容易让人注意到的是他双眸中蕴含的狠辣阴鸷,他恶狠狠的咬牙:“大理寺卿又是犯了什么毛病!”
这时的荣亲王刚从宫里出来,早朝上大理寺卿对陈禀异等人步步紧逼,尤其死咬着刑部侍郎不放,若不是同时有好几个重臣涉案,牵扯甚广,他能直接将人怼定罪了。
荣亲王早年浸染诗书,文儒之风还在,也忍不住想暴粗。
大理寺卿好口才啊,怎么也不见他替君分忧将商陆给怼死在公堂上,倒是霍霍起他来了。
简直气炸!
荣亲王的手下也没有料到大理寺卿还是只潜在疯狗,一脸失策:“就在昨夜,刑部侍郎家的公子将张大人的公子给打了。”
“……”竟然还有这等事?
荣亲王也没想到刑部侍郎聪明一世,竟然会栽在自己儿子的手里,也是唏嘘,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想到儿子,荣亲王抚了抚发疼的胸口:“世子呢?”
荣亲王的语气算不上好,这让手下们想到上一次父子俩碰面才大吵了一架,回话都带上了几分小心翼翼:“世子出去了。”
荣亲王闭了闭眼,出气都沉了两分:“整日就知道往外跑,也不知道在瞎忙什么!”
手下们纷纷低头,不敢搭腔。
“哪怕是学学苍溟夜……”
一提起苍溟夜,荣亲王又觉得牙疼:“昨儿夜里,苍溟夜亲自去天牢守人了?”
“是。夜世子对辛王灭门案尤其关注。辛有为死了,墨痕暴露,剩下这个碧春是唯一的人证,被夜世子重点保护着。我们的人没有得手,要再找机会,难了。”
若不能出去碧春,又无法制造出新的证据翻盘,为避免受牵连,荣亲王最后只能舍弃陈禀异这颗棋子了。
真是可惜了,用得这么顺手的人,培养起来可不是易事。
荣亲王的可惜不过一瞬,念头又转到了商陆身上:“信阳世子当了十几年的瘟神,如今倒是转了运了。那个为他闯公堂的女子是何身份啊?”
见荣亲王脸色稍霁,心思也不在世子身上打转了,手下松了口气,很迅速的跟上荣亲王的话头,将脑子里有关容漓的消息都调了出来。
“那女子名叫容漓,乃是慕镇南放在岳家族谱上的女儿。”
慕老爷子还在世时,慕家也曾鼎盛一时,慕闻北慕镇南两兄弟一文一武,在荣亲王这一辈中也是风光无二的人物。
荣亲王很有印象:“原来就是她啊,怎么跟信阳世子勾搭上了?”
“这姑娘自小放养乡村,性子野得很,因伤了人被容家送回了许州,不知怎么就跟信阳世子对上了眼,处处维护信阳世子。”手下说:“听闻澜光湖爆炸案时,她为了信阳世子出手打伤了三公主,还差点跟夜世子打了起来。”
当然,他很不敢说他们家世子跟容漓也起了几次不大不小的冲突——他们世子貌似一直被压着打。
敢打三公主,倒是个胆大包天的人物。
不过就为了个商陆嘛,只能说小地方出来的野丫头就是野丫头,眼界胸襟都不够。
也是可惜了。
疯狗虽好,但也要听话才好,否则见谁咬谁,只会给主子惹麻烦。
不过看在她给他找了碧春这么个麻烦的份上——
“世子近来查徐少庆辛苦了,你们不妨帮帮他。”
既然他留不住陈禀异这条左膀,自然也不能让别人的右臂好好长在身上。
……
今日的信阳府好生热闹。
容漓一回来就被这热闹扑了满头满脸。
“这位就是容姑娘了吧,果然姝容绝色,不同凡响。”
只见会客大堂扭出来一位脸敷粉白、唇染红膏、手掐兰花指的太监,他一身总管服制格外显眼,都不用自我介绍,容漓就能猜出他来自哪个宫。
果然,太监总管尖细着声音:“杂家奉皇后娘娘之命来看望陆世子,顺便带些燕窝啊鱼翅啊来给陆世子补补身子。”
太监总管毫不掩饰打量的目光,兰花指指向一旁的锦绣绸缎:“这些都是上好的料子,皇宫里的娘娘们都难分到一匹的。现在它们都是姑娘的了,姑娘还不快谢恩。”
容漓被堵住去路,被迫停下脚步听他叨叨了一耳朵,此时此刻只有一个想法——
这人好烦!
至于什么锦绣绸缎,什么宫里娘娘都没有的,指望她一个连时兴花样是绸是缎都傻傻分不清的人掂量明白皇后这份恩赏的厚重——现在就做梦吧,或许更快点。
容漓眉眼沾染一分烦躁,脾气还算好的:“谢谢啊,我可以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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