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扣了三下门。
陈母把削好的苹果塞到他手里,然后起身开门。
看见是警察,陈母很疑惑,便问:“警官有什么事情吗?”
夏文卿淡淡地说:“打扰了,我有事想找陈同学了解一下。”
“我儿子吗?”陈母皱眉,夏文卿略一点头。她心疑道不会是出什么事儿吧,不然怎么警察找上门来,她连忙关上门,将她和夏文卿关在外面,并未让他进去。
“不要意思,我儿子刚刚醒,你有什么事先给我说说吧,我儿子一向遵纪守法,从没干过什么坏事。”
夏文卿眸光微凉,沉声说:“我知道,我是想问问其他人的事。”
其他人?陈母恍然大悟,想起那个突然意外死去的何平义,他跟自己儿子很要好她是知道的,也是赞同的。
“你是想问何平义的事儿吧?”
夏文卿没出声,没否认。陈母叹一口气,语气很可惜地说:“何平义我知道,突然出了这事还真让人难过,他家就他一个儿子,听说何夫人现在一直在医院呢。”
夏文卿蹙下眉,听她说完,冷冷地开口:“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陈母犹豫了一下,缓缓侧身推开门,“警官,我儿子才醒来,脑袋还不清楚,总是胡言乱语,你千万别多想。”
夏文卿点下头,走进病房。
何夫人不放心的站在门口,房门开了一条缝,隐约能听见儿子吃苹果的咬嚼声。
夏文卿修长的身体站在床旁,黑眸注视着陈建然,他神色呆滞地机械式啃咬苹果,似是没看到身边来了人。
大概又过了会儿,他的苹果吃完了,手里紧握着核,还是一副呆呆傻傻的表情。
“陈建然?”
陈建然缓缓转动脖子,眼神浑浊,他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哑着道:“有人要害我们,徐哥死了,何平义死了,我也要死了。”
夏文卿黑眸飞快闪过一道光,薄唇已抿成一条直线,陈建然一直在喃喃自语,夏文卿缓缓俯身,双手压在床边上,余光瞥向门外偷听的何夫人,他压低嗓音在他耳边问:“徐卫东又活了,你知道吗?”
陈建然浑身一震,苹果核从手心滑落,落在雪白的被面上,他浑浊的目光渐渐清透,看向夏文卿。
“你相信我?”
他是清醒的,他分明记得,昨天他妈亲口说的徐卫东死了,可是今早徐卫东却出现在病房,他的父母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明明已经死掉的,他说出来都以为他伤了脑袋胡言乱语,但他知道自己是清醒的,根本不是记忆出现的差错。
夏文卿定定凝视他,“你说有人要害你们,是谁?”
陈建然摇了摇头,当时只有一道影子,“我不知道,我当天莫名其妙像被人控制去翻墙,然后有人推了我一把,我才栽了下去,不过当时好像有什么撞开我,所以我才没有死,仅仅是伤了脑袋。”
夏文卿默了几秒,然后直起身体,陈建然被人救得,有人害他有人又救她,可为什么独独救他,是什么人要害他们,所有问题一时间全涌上,他深知这里面不仅仅是人为那般简单,肯定还有其他在插手。
“好,那打扰了。”
夏文卿知道也问不出什么来,唯一值得确定的就是,他的记忆还存在,其他人的记忆都消失,应该是被篡改,是什么机缘巧合导致他的记忆还在?
陈建然抬起头来,“这事不是人做的,我相信,因为我们都见过,你看徐哥都活过来了。”
夏文卿侧着脸,掀了掀眼皮,语调凉薄,“它、什么样子?”
陈建然想了下,“没看清楚,总是穿着白裙子。”
夏文卿没说话,似在沉思,那晚的视频中出现过两个“人”,一个是校服女,还有一个不明身份,这两个“人”都很可疑,按照陈建然的说,有一人想害他有一个却出手救了他,会不会就是这两个“人”呢?
蓦地,他看向陈建然,抿了下唇,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陈旧照片,放在他面前。
“你认识这个女孩吗?”
当陈建然看清这张照片时,他的脸色刷的一下惨白,他嘴唇哆嗦,目光紧锁着照片,似有些颤动。
“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照片上白衣女孩笑盈盈,身材娇小,五官柔美还带有几分稚嫩,脚上一双黑皮鞋,即使照片陈旧依旧可以看清那双鞋子精心打理的十分干净,还擦上了鞋油,所以显得很亮。
他眼中带泪,嗓音变得沙哑。
他此刻的表情不正说明了一切吗?
夏文卿收回照片,放进口袋,“你们是什么关系?”
陈建然抿着唇,深深地闭上眼后,表情很痛苦:“我们以前交往过,男女朋友。”
夏文卿不经意地蹙了下眉,“她四年前被人杀害,应该还是初二。”
陈建然点头,睁开眼,两手死死地扣着,“对,初二,那一年她独自回家,在巷子里被人杀害,四年了,警察一直没抓到凶手。”
“那她死后你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
陈建然摇头,“没有。”
夏文卿略一点头,“好,如果还有事,我再来找你。”
“警官,”他抓着欲走的夏文卿,急忙追问道,“这件事会和想想有关?”
有没有关还需要更深入的调查,他道:“今天我们说的话请不要外传。”
陈建然连忙点头,“我明白,拜托警官,一定要找出凶手。”
一直偷听的何夫人知道他们交谈结束后,很快地推开门,然后朝着夏文卿一点头,忧心地跑到儿子身边。
夏文卿出病房,房门轻轻合上,他微顿脚步,黑眸抬起,看向病房内,陈建然垂着头坐在床上,任由她母亲说着。
四年前就死亡的尤想想出现在S中的监控画面里,到底是鬼魂还是人为,谁也说不清楚。再加上原本死去的徐卫东再次复活,他身边的人除了陈建然记忆都被篡改。
夏文卿快步走出医院,找了一处安静的地方,闷躁地点支烟,烟雾袅袅,他夹着香烟,抬了下头,瞳孔幽深。
东方乌云压下,似要下雨了,气温连降好几度,路上行人匆忙。他掐灭烟,扔进桶里,转身走向医院大门。
他的身后传来轻微脚步声,还有清脆的铃音,接着,一名白色制服的护工小跑过来。
“红小姐,您来得正好,小宝最近又不肯吃饭。”
她们站得很近,夏文卿并未刻意去听却也听得一字不漏,正欲拿出车钥匙,耳旁忽又响起一道吴侬细语般的嗓音,又软又娇。
“好,我上去看看她,最近辛苦了。”
护工连忙说“不辛苦不辛苦,平时小宝很乖的。”
这位雇主红小姐花了大价钱雇佣她,而且她的衣食住行几乎都包完,只让她安心照顾小孩。而小孩得了自闭症,平时很乖,只坐在床上安静地玩着积木玩具,不吵不闹,就是吃饭困难一点,要是不管她,他她可能一直饿死都不知道要吃饭。对此,护工还是非常满意,遇到一位好雇主,而且小孩平时也不需要她太操心。
红芍疏离客气地笑了笑,今天也是碰巧过来,所以就进来看看小宝,只不过真的是很巧,还碰见一人。
女人的嗓音轻柔婉转,娓娓动听,仅凭声音就能猜出她定是个知书达理秀外慧中的女子,脑海中甚至已经开始勾勒着女人的相貌。
夏文卿缓缓侧身,挺拔俊美,黑眸凝视着她,不经意闪过一丝震惊。
是她……
曾在姻缘巧合下碰见过两次的女人,一次在S中,一次在公交站台。她格外钟爱旗袍,这是第三次,身上依旧是做工精致,质地高级的丝绸旗袍。
她正在和护工轻声叮嘱,然后,若无其事地走过,目光从他脸庞滑过。
夏文卿注视着她的背影,这是他们离得最近的一次,她待过的地方,空气中还弥留着一丝淡香。
他面上并无多余的表情,眼神也很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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