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同意了。
厉霆猜得很准。秦扬比安静成熟,但安静比他懂事,她理解队里的为难,也清楚自己的处境。如果她再参加世乒赛,势必会把自己又一次推向风口浪尖。
回国之后,秦扬一边兼顾着其他队员的赛前集训,一边用尽手段查那张照片上的人。他和安静去了一趟那家高尔夫球场,但由于时间久远,当初的人已经杳无音信。秦扬的父母还在国外,他打了国际长途过去,但得到的答案依然令人失望。
赵梦云在国内也早早得知了这个新闻,自然是为安静委屈,每次回宿舍少不了叹气。
“你说,那个高雨怎么就这么恶毒?她干吗一直咬着你不放?还故意在你夺冠的时候搞幺蛾子,真是其心可诛!”
安静笑着摇头:“大概是把她刺激到了吧,无所谓的,就快过去了。”
“可你不能一直背着这个说不清道不明的骂名吧?”赵梦云真切地为她感到愤愤不平,“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彻底澄清了吗?”
安静思索了好久,忽然一挑眉:“办法……也不是没有,但得看你愿不愿意了。”
“我?”赵梦云指了指自己。
“对,你。”
安静还没等到赵梦云那边传来的结果,就在某天训练结束后收到了秦扬的邀约。
“小朋友,训练完了?”秦扬痞里痞气地斜倚在休息室门边,双手抱胸,看她熟练地收拾好了球拍。
“干吗……”尽管朝夕相处,安静还是经常被秦扬逆天的颜值惊艳得心脏漏跳一拍,何况秦扬这次还特意耍了个帅。
“履行承诺。”秦扬打了个响舌,伸出拇指向身后指了指,“不去?可乐鸡翅哦?”
安静一听到“可乐”这两个字,眼睛瞬间就亮起来了。
“当然去!”
安静是第二次到秦扬家,这回倒是不那么拘谨担心了,至少没有像上一次一样手忙脚乱地找口红。
“你先在外面玩会儿,我去做饭。”秦扬把电视遥控器递给她。
“那你要我帮忙吗?”安静眨巴眨巴眼睛。
“好好玩你的,别给我添乱,到时候你手被刀切了有你好受的。”秦扬嘴上嫌弃,利落地脱了外套扔在沙发上,往厨房去了。
开玩笑,有他在,还需要小朋友动手?让他这个男朋友面子往哪儿搁?
安静心底暗笑,也不坚持,打开电视随便调了个综艺。
不一会儿,秦扬的外套里传来手机铃声。安静一边去摸他衣服兜里的手机,一边喊了他两声。但厨房和客厅离得有些远,秦扬没应。
安静摸出手机一看,好嘛,是自己的手机。
来电显示是爸爸。
安爸爸知道安静训练经常上交手机,所以一般都是等着安静主动打给他,他倒很少主动打来。
安静按了接听,走到阳台上。
“喂,爸?”
“幺妹儿,你还好撒?”安爸爸的语气有些急切。
安静愣了愣:“我挺好的呀。”
“那爸爸就放心了,我也是昨天听你小姨说起才知道你那个新闻,造孽哦!那些人乱说嘛!”
安静心头一动。
她只把夺冠的事情告诉了爸爸,却没有说照片的事情。报喜不报忧,这么多年来她早已形成习惯。安爸爸平常不看体育新闻,也不会用智能手机,消息闭塞,她以为他不会知道的,没想到还是让他担心了。
“爸,你放心吧,那些新闻都是胡编乱造,我们队里会帮我解决的,没关系的。”
“你们队里?你说那个教练哦?”安爸爸哼了一声。
安静点点头:“对啊,他这次帮了我很多。”
“那你……”安爸爸罕见地停顿了一下,“下次过年要带他回来不哦?”
“啊?”安静脑子里“嗡”了一声。
“哼,我们幺妹儿长大咯,爸爸也不是不让你谈恋爱……”安爸爸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爸爸只是担心他会不会对你不好。上次爸爸和他相处了一下,小伙子人是不错,但当时不确定你们有没有在一起。你过年再把他带回来,让爸爸再好好考查一下。”
安静怔了好久,才发现原来安爸爸旁观者清,索性也不隐瞒:“他对我真的很好,你不用担心。今年过年我问他吧。”
“好好好,那爸爸不打扰你训练了!加油哈!”安爸爸连连答应。
“嗯,拜拜。”安静挂了电话。
她还根本没想好怎么和爸爸说她谈恋爱的事情,结果他早已经察觉了。可怜天下父母心,把自己的孩子托付给另一个人的时候总是要下巨大的决心。
“这么唉声叹气干吗?”秦扬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身后,安静吓了一跳。
“你多久来的?”安静扭过头去,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秦扬刚听完安静夸完自己,嘴角上扬得厉害:“也没多久,就从你说‘他对我真的很好’的时候,我对你真有这么好?”
安静略微害羞地嘟囔:“自己都偷听到了还问我。”
“这怎么能叫偷听?我是来叫你吃饭。”秦扬倚在阳台的玻璃门边,晚风把他的头发吹得有几分乱,“小朋友,你要的可乐鸡翅做好了。”
他伸出手,安静牵上去。
十指相扣。
餐桌是长方形的,四道菜凑在一块儿,看起来家常又可口。旁边还装模作样地点了架烛台,有些小资的浪漫情怀。可乐鸡翅被摆在离安静最近的这一边,经过烹煮后的可乐就像粘稠的酱油一般,裹住了鸡翅,呈现出诱人的棕黄色。
秦扬拉开那一边的椅子,自己在另一边落座。
“快尝尝。”他催促。
安静依言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鸡翅吮了口。
“棒。”安静言简意赅,左手比了个大拇指。
上次见过秦扬帮爸爸打下手,但安静还真不知道他厨艺如此之好。她以为像他这样的人都是靠保姆照顾衣食起居的,但秦扬好像不是。
“听你这么一说,我的成就感上来了。”秦扬咧开嘴笑起来。他活了二十多年,得过那么多冠军,好像也抵不上她一个字来得让人骄傲。
“你别笑了。”安静已经风卷残云般把一块鸡翅啃了个干净,“你也吃,不然我就快吃完了。”
“哟,嘴上说着这么喜欢我,结果连块鸡翅都舍不得给我留。”秦扬边打趣她,边支起筷子。
“那不一样。”安静擦擦嘴,“这是你做的鸡翅,我舍不得也情有可原吧。”
秦扬笑弯了眼:“那倒不用为难你,反正我不喜欢吃这些。”
“真的啊?”安静半信半疑。
这世界上竟然会有人不喜欢吃鸡翅?
“骗你干吗?”秦扬说得很认真,“你知道的,秦扬从不说谎。”
安静看了他半晌,最后还是选择了相信他说的话。
秦扬怎么会说谎呢?
最后的结局是,一盘鸡翅全进了安静的肚子。
吃完饭,安静吵着要帮他收拾残局。秦扬不想跟她拗,于是分配了擦料理台的任务给她。
安静如愿以偿地进入厨房,清洁完料理台,终于找到了橱柜里剩下的小半瓶可乐。
秦扬正好放完餐具,一转身,就见安静正贼兮兮地把小手伸向可乐瓶。
“咳咳!”秦扬掩着嘴清了清嗓子。
安静慢吞吞地扭过头,瞪大眼睛装可怜:“不是说好的吗?”
“拿过来我倒。”秦扬勾了勾手,走到旁边的小吧台,坐在高脚凳上。
安静笑嘻嘻地抱着可乐瓶过去,在他旁边乖乖坐好。
“说好了,三十毫升。”秦扬在桌下摸索了一会儿,竟然摸出一个透明的迷你量杯。
安静简直傻眼了:“不用这么认真吧?”
秦扬充耳不闻,拧开可乐瓶往量杯里倒,跟倒糖浆似的。
“说好三十就是三十,这已经是破例了。”秦扬把量杯递给她。
安静郁郁地接过,低头瞅了瞅,深褐色的可乐正泛着气泡,啪嗒啪嗒的。
肥宅快乐水,万恶之源啊。
她埋头,微微噘着嘴唇咽下去一小半,然后满足地咂巴两下,活生生把喝可乐演成了品茗。
秦扬看她跟小猫儿似的舔舐就觉得可爱,越看越可爱。偶尔做一些不太合规矩的事情,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感。
“没了,好少哦。我都没尝到味儿……”安静看了看干干净净的小量杯,一边不甘心地做着表情,一边把罪恶的小手伸向了桌上的可乐瓶。
秦扬眼疾手快地抢过还剩一小半的可乐瓶,早有预料地调侃她:“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偷鸡摸狗啊。”
安静有些害臊。
秦扬边说边拧开瓶盖,一仰头就把剩下的可乐往嘴里灌。
“你怎么这样!”安静气得快从高脚凳上跳起来。
秦扬把空瓶子放在桌边,得意地扬眉:“我怎样?我退役了啊!”
“你一点儿也不多给我。”安静拿秦扬这个软硬不吃的样子毫无办法。
“谁说我一点儿也不多给你了?”秦扬抿抿嘴,意有所指,“这儿还有。”
这儿?
哪儿?
安静反应了好半天,才听明白他指的是哪儿,一张俏丽的小脸涨成了酱红色:“什……什么意思啊?”
“什么意思?”秦扬勾着嘴角,凑近了些,“男朋友对女朋友的意思。”
安静张嘴刚想回答的话却被他直截了当地堵住了。
许是刚才喝过可乐的缘故,他的唇也是软软的,甜甜的。安静从来没发觉自己还有吻技这东西,如今却被这味道掘出了本能,对着秦扬的唇碾磨辗转。秦扬哪里肯让自己这样被动,三两下裹住她作乱的唇瓣,舌尖探进她牙关搅弄。
安静觉得自己整个大脑都停止运转了,身体也没力气,软绵绵地像要倒下去,只能伸出手臂攀附住他修长的脖颈。秦扬察觉到了,伸出手搂住她纤细的腰肢,身体贴得更近了些。
黏腻的气氛是被大门密码锁的声音打破的。
秦扬松开安静,细细地听了听。
真是输入密码的声音!
“谁……谁啊?”安静的唇瓣被秦扬弄得娇艳欲滴,万万见不得人了,这时候听到这声音仿佛听到了空袭警报。
“不知道啊。”秦扬同样一脸惊恐,“我爸妈不是今天回……”
“小扬!”话音未落,一个中气十足的女声就打碎了秦扬的幻想。
自认二十多年来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世界冠军秦扬选手,竟然会在扭头面对自家爸妈的一刹那七上八下万念俱灰。
“妈?爸?你们怎么提前回来了?”
“合同签得挺顺利,我们就打算……”秦妈妈正在换鞋,一抬头看到秦扬旁边还坐了个女孩子,手里提着的高跟鞋“哐当”一下砸在了地上。
“怎么,不欢迎你……”秦爸爸后一步进屋,看到安静的背影显然愣了两秒,用他几十年在商场纵横出来的心脏抗住了这个场面,“啊,家里有客人啊……失礼失礼。”
说完,秦爸爸弯下腰把地上的高跟鞋放进鞋柜,催促秦妈妈:“进去啊,老婆。”
秦妈妈回过神,穿好拖鞋走进屋里。
自认靠着不放弃不抛弃创造了不少奇迹的天才少女安静选手,竟然会因为一次打招呼而做了足足二十秒心理建设。
“阿姨好,叔叔好,我叫安静,是秦指导的主管队员。”安静埋着头,一鼓作气把话说了个干净。
秦妈妈站在吧台对面,向秦扬抛去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也是我女朋友,认识一下哦。”事已至此,秦扬也没有要遮掩的意思。
他从来不把其他女生带回家里,甚至以前训练太忙连正经的恋爱都没谈过,这一点,他爸妈都知道。即使他今天不承认,他爸妈也猜得出个八九不离十,没有狡辩的必要。
更何况,他是真的想和安静走到最后,早晚都得见家长。
只是这时机的确不太妙……
“挺好的,挺好的……我看小姑娘挺合我眼缘的……”秦妈妈缓缓点点头,压抑住内心狂笑的冲动,毕竟儿子这铁树开花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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