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道:“姐姐一定是动了胎气了,要躺在床上好好养养就好了。”
王氏叹气道:“我哪有那个命……”
“今天好容易才出来的,就是和你说一声,我明天就不得闲出来了。”
红豆担心急问道:“为啥?”
“冬月了,我要纺线了。”
原来,家里有田地的人家,火麻皮基本上都已经沤搓晒干。
有纺车的人家,妇女们要开始一年一度的连天熬夜纺线活计了。
红豆跺脚恨道:“你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张屠夫的骨肉,他怎么就一点也不心疼呢?”
王氏好像要落下泪来:“买来的小婆子咋能算人呢?”
不由得用手抚着自己肚子,“只可怜这孩子……投胎到我肚子里。”
红豆一把握着王氏的手:“王姐姐,你放心,有我在,你们母子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王氏看着红豆孩子气的脸,单薄的小身板,心里既悲伤又感动。
慈母长姐一般摸摸红豆脸,勉强笑道:“我不要紧,你一定要好好的……啊。”
唇角笑着,叮嘱的语气,却和生离死别差不多了。
看着羸弱不堪的王氏匆匆离去,红豆心里和油煎一样。
这种面对自己和别人的困苦,却束手无策无能为力的感觉,实在是糟糕透了。
她默默的坐在破茅屋里,心里开始了反复的盘算。
她得自救。
一个自顾不暇的人,是没办子去保护别人的。
“红豆,你不要忙着走,我有话对你说。”
弥厚君刚打发走几个山上猎户,正在记账。
见红豆从厨屋走出来,赶忙叫道。
红豆站住,却冷着脸,一副老大不想搭理人的样子。
弥厚君笑道:“你帮我拾掇拾掇这些皮子,我再加你一贯钱如何?”
红豆沉声道:“这些皮子少东自己拾掇就行了,不必多花冤枉钱。”
说完就要走。
弥厚君早就丢了手中的笔,上前一步,去拽住了红豆的手。
红豆略一后退,瞬间便躲开弥厚君的手。
弥厚君没有防备,身子不由得微微前倾了一下。
红豆顺势抬高手肘,往他肩膀上重重一压。
弥厚君不由得“哎哟”一声,顿时单膝跪下。
略一沉吟,索性把另外一条腿也跪下。
红豆被他这没脸没皮的举动逗得实在是忍不住,抿嘴后退几步。
“俺可担不起少东这样的大礼……”
弥厚君挺挺的跪在地上,语气铿锵:“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跪天地和双亲。”
“我可不管,红豆,今儿你受了我这一跪,非得给我当家主婆不可。”
红豆原想上前一脚把他踹飞的,看他脸上,却又无调笑意思。
只得忍住性子,丢下这个无赖就往铺子外走。
弥厚君终于憋不住,笑着一骨碌站起来。
几步跑到前头,伸开手臂拦住红豆。
“别生气别生气,红豆,我逗你玩的呢。”
红豆恼火道:“让开!”
弥厚君好言好语道:“你咋这样犟性子?你看你……”
“红豆,并不是我非要多管你闲事。”
“这眼瞅着就要天寒地冻的了,你能熬得住,你爹呢?”
“你就不想给他老人家置办件厚点的衣服?算了,算了……当我啥也没说吧。”
看着红豆越来越冷淡的脸色,弥厚君终于有些泄气。
红豆沉声道:“你已经说了。”
弥厚君喜出望外:“红豆,你同意给我拾掇皮子了?我这就给你拿钱去。”
红豆冷笑一声:“弥少东,你铺子里有多少钱?”
弥厚君站住脚,看着红豆:“你想要多少?”
红豆道:“这龙山坳大大小小三十多户人家,入冬之后,眼瞅着缺衣少食的并不止只是我和爹。”
“村北头的方寡妇,一人拉扯着三个孩子,如今小的妮子又病了。”
“王木匠被斧头砍断手指,昨天他老婆还和他打了一架……”
“我家隔壁陈大娘一家,每天都只能吃两顿稀面糊了。”
“岳大爷带着瘸腿儿子,已经出门讨饭去了。”
“……”
红豆如数家珍,弥厚君早已经听得呆住了。
半晌,他才缓缓说道:“红豆,我暂时真没有那么多钱管别人。”
“我只想叫你和你爹能吃饱穿暖,每天看着你身上这样单薄,我心疼……”
正说着话,就听外面传来一个女人哭喊。
“我不能活啦,我的小草啊……小草啊,我的心肝啊……”
红豆慌得丢下弥厚君就往铺子门口跑。
原来寡.妇方婶家的小妮小草高烧不退,这会突然背过气去了。
方婶丈夫得病,去年死了,家里本来就欠了一箩筐的债。
两个儿子大虎子小虎子才八九岁,小妮子小草刚两岁多,都是不中用的。
方婶守着丈夫留下的三四亩寡薄山田,苦苦劳作。
一年忙下来,挣的钱早就被债主索逼去了。
这会连喝稀面糊的钱都没有了,哪有钱去给小草看郎中?
娘儿仨守着浑身火炭一样的小妮,正凄惶着,却见小妮腿脚乱抽,突然就不动了。
方婶再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抱着小妮,哭喊着就往村外叶郎中家跑。
红豆拦住方寡.妇:“婶,小草妹咋了?”
一边说,一边打脚步踉跄的方寡妇怀里抱过已经软搭搭的小草。
大虎子只顾哭,小虎子机灵些。
“俺小妹死掉了……”
红豆喝止道:“别瞎说。”
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摸小草的心跳。
方婶哭得更断肠了。
紧跟着红豆出来的弥厚君对大虎子说道:“你和你弟不要跟着了,给我看会铺子。”
对红豆说道:“孩子给我来抱。”
“婶子不要光顾着哭了,快去找郎中,看看还有没有救?”
在方婶心急慌慌的带路下,三个人连奔带跑,好容易才跑到十多里外的叶郎中家。
一路上,弥厚君几次拒绝了红豆要替抱小草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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