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
一个圆圆的捕梦网,下面竟垂着葳蕤长穗,像极了住在二堂姐家,摆在窗台上的紫色兰。但这风筝,比那盆紫色兰要艳丽上万倍,因长穗上串满绢布的桃花,艳丽且硬挺,在徐徐东风的吹拂下,像蝴蝶的翅膀颤动,说不出的自带灵气。
这风筝,似乎比头顶的花环更好看。
不,这头顶的花环,可是真的花枝编织而成的,会更加自然真切和香甜。但这花环和风筝,我都喜欢。梦遥展开玉指,碰触那葳蕤,忍不住惊叹他的妙手巧夺。
“真是我做的,信不信?”子墨一脸郑重。
“当然。”
梦遥调皮眨眼,深信不疑,此刻的她,仿佛回到自己的少女时代,开心轻松。微风温柔掠过,抚弄着面颊酥痒无比。
随意找一片还算宽敞的地方,子墨心疼梦遥,便扶住她的双肩命令,“站好,别动,举着它,记得我喊松手时,才可以松开。”
梦遥点头。
她托举风筝,见桃花片上有的写着小字,“爱你!”还有画着红色的小心,无处不泛着爱意。子墨拿起线轴,一路向相反的方向,迅速跑去。奔向几十米远,便高喊,“快放开。”
梦遥忐忑不安,狐疑问:“真的吗?我,我怕栽下来……”
“别怕,松手。”
梦遥用力闭上眼睛,斗胆,一松手,只见风筝,果然在头顶不远处悬浮,没有落地,并且有扑棱棱的声音。哎呀,虽飘浮,可风筝就是不迅猛钻向高空,梦遥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放风筝,偶尔看别人放,但都是已飞入百米高空的。
至于怎么放的还真不知晓,更不要说亲历。
只见子墨调整步伐,边拉扯绳子边慢跑,刀裁一样规整如春韭般的浓发,尽显倜傥风流。额间一抹黑发,随东风震颤浮动,一股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尤其那双眼睛,不含任何杂质,清澈却又深不见底。侧脸轮廓完美无可挑剔,与梦遥一起后,他的俊美里又增添几丝温柔。
可远看整个人,又顿觉他浑身散发一种莫名的震慑力。
梦遥空手伫立在侧,注视子墨的面颊,细品他认真的严肃模样,内心震颤,反复询问内心,得出的答案也都是一样的。
那就是爱了爱了。
真心爱,远远不会停留在乍见之欢、未经咀嚼的程度,更无鲁莽贸然之意的草率。如果说过去与二喜,是因年幼不谙世事,任着大人安排,多数是个错误,是在赌命。
而现在,经过10年婚姻历练,熔炉的煅烧,令她成了一个深思熟虑的人。而且在屡遭不幸后,夜深人静辗转无眠时,也会反复推敲描定。如撇开一切杂乱外因,靠自己的成熟思维,当家做主重新来过,她会选择怎样的夫君?
那必然是子墨。
看着他浓发依然拂动,贝齿闪亮笑着向后跑,扭身回头,凝眸关注风筝的起伏。
一旁还有大黑的追逐。
大黑初见人类的神操作,它欢喜跟着撒欢跑跳,来回扑腾。当风筝摇头摆尾飘起来时,它认定那是个什么新鲜活物,一定可戏可谑,便腾空撕咬,但无论怎么,就是抓不到。
最后,再一次无奈无助“哼唧”……
远处的子墨挂着浅浅笑意,一双清澈透亮的双眸蕴着无穷的吸引力,挺拔的鼻梁,星剑的长眉为他增添了威武和书卷气,挺拔结实的身材,配上那堪称绝色的脸,犹如天神一般降临。
她怎么端详,怎么是爱了爱了。
或许婚姻没有错,错的是遇人不淑,而且没有更好的选择,可在婚内的自己,也早失去再选择的权力,是没资格谈如果的。而且,任凭一切思想,幻想再多的假设,也都只是个伪命题而已。
过去,她年幼无知,依照父母的认知和意愿,认为婚姻能够救赎。然而这婚后,难捱的平凡而又暴力屈辱的日子,莫非就是自己18岁前的期待吗?
想到这里,她摇了摇头。
只能怪自己,父母做主的婚姻,谁会晓得俩人未来生活又是怎么一回事?是什么样式?会发生什么?谁会先知先觉?她10年的一脚踏入证明,别人的描定,永远无法代替自己。既然如此,势必她无法忠于婚姻!更别说誓死相随。
自己那时心心念念,或许只被那红纱巾蛤蚌油,这些简单的小零碎儿分神。即使不分神,打死也想不太多,何况还有母亲包办代替与压迫?
盘点下思维。
目前,她第三次感觉不如意的婚姻就是枷锁。
第一次有此念,是在沙坨子堂姐家居住时,偷听到的,说那个不好的婚姻,最后的结局,不是生离就是死别的话语。那时,她便隐隐有了离婚的念头,终究也是茫然而又怯懦的。
第二次,就是第四次怀孕时。
那个雪天,她抱着烟囱养胎,欣赏着婆娑的凤尾窗花,对着紫色兰发呆时,初次有的那个念想。紫色兰永远追随紧依着阳光,它的心头好是阳光。那自己的心头好,又是谁?他在哪儿?
面对着子墨,哦,终于有了答案。
越来越大胆,她竟然有了解除婚姻的念头,这是过去万万不敢的。过去只沉浸在埋怨顺从,无奈忍受,还有无尽的迷茫焦虑里。而现在,她竟然在脑筋的缝隙里,有离婚的念头,而且不想停留在只是怨怼的层面。
想去执行,执行远远大于幻想。
这离婚的念想,就怕猛然想起。因为只要想起,它早晚便如一小丝温柔的风,悄悄挤进缝隙。等积攒一定的数量后,继而便会发酵成长为惊涛拍岸、狂风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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