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闻言朝半空看去,那被白雾裹着的,可不正是天界的云台,不禁訝然道,“天君竟然答允了?”
这可真是稀奇了,依照天君的性子,那仙君与游魂违背律法相恋,就算是死了,也不得埋在一处才对啊!
应晨道,“天君起先不肯,说什么与天界威严有碍,后来父王送给天君一则古卷,好像是什么古巫族的秘术,天君便答允了!”
杜衡心中了然,轻嗤一声,道,“天君风雅,向来喜好参阅古卷追本溯源。古巫一族虽在仙魔一战中惨遭灭族,却是在下界活的最久的生灵。他族秘术更是远古时期便存在了。在这几百万年里,他们不仅经历了天地大变,还亲眼见证了沧海移做桑田,大洪水时,凡界生灵几乎无一幸免,他族却能保全性命活了下来,可见其本事。”
看应晨一眼,转而又道,“尤其古巫族的阵法,涉及范围颇广且变幻莫测,至今许多高阶仙君哪怕识出了古巫阵法,依然破除不了,甚至连照着画个一模一样的都做不到。”
应晨恍然大悟道,“难怪天君会松口,原来这古卷竟如此珍贵!”
说到此,杜衡不由疑惑道,“倒是你父王,他从哪里弄来的古巫秘卷?”据他所知,妣修与古巫族并无交集,更不懂巫术。这古巫族的秘卷,他是从何处得来的?
并非他太过笃定,而是应元仙君事件时,缠着应元的那缕邪魂施加在应元仙魂上的,便是古巫术。若妣修懂巫术,又怎会任由那邪魂放肆而束手无策?!
其实他原也是不懂的,古巫术不仅繁琐且计较颇多,稍有不慎不是反噬就是作废,搞得他都没兴趣修习了。不过银玉却很喜欢,闲时总是写画一些古巫阵法,耳濡目染之下,他也看出些许门道来,这才机缘巧合的救了应元。
应晨道,“这事儿说来也巧,那古卷原是在羲皇的乐谱盒里……”
杜衡根本没听他说什么,在他发现一则古卷他就能联想到银玉身上时,忙掐断思绪打断应晨的话,道,“别说这个了,我看你前面布置的也不错,我们过去瞧瞧吧。”说完便径直朝前走去。
应晨见状,以为是他提及羲皇,引的他想到了神界的银玉神君,顿时住了嘴,把原本要说的话也咽了回去。
其实,那古卷是羲皇乐谱盒子里发现的,还是大街上捡来的,杜衡并非真的关心,他又何必提起旧事儿,徒惹他不快呢?想到此,便暗自决定,从现在起,绝不再提一句有关神界的事儿,哪怕是羲皇的乐谱盒子!
应晨观察入微,做事也细致,可事情仍没能如他所愿。冥界的忘川也好,天界的云台也罢,对他来说都是他与杜衡的回忆,可对杜衡来说却并非如此。
杜衡每看一处景色,便会想起祈福时的情形,也会想起银玉。于是这一路赏下来,心中也是颇为复杂。
他看着眼前以幻境化出的淮灵海岸,不由想起曾经许的愿。那时,他听暝说了许多凡界的戏文,对戏文中的凡情很是向往,于是便写了句“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塞进琉璃瓶中投进了海里。
现在想想,那沉入海底的琉璃瓶,与他的心意何其相似。一个沉入海底杳无音信,一个一腔深情付诸东流。
用力攥了攥手心,挥去心里的愁苦,强打精神道,“你这是把六界的祈愿圣地都化出来了!这下可好了,以后在想祈福时都不用满六界的跑了,只来你府里便好。”
应晨未接话,反另开话题,道,“我曾答允你,府邸修好后,便将我心仪之人带来见你。”
杜衡经他提醒也想了起来,恍然道,“对呀,你不说我都忘了!”四下打量一圈,道,“人呢?你把人藏在哪儿了?”
应晨紧盯着他,道,“他就在这院子里。”
杜衡奇怪道,“院子里?”又环顾了一圈,“这院子里除了你我,并无他人啊!”
应晨一步步的走向他,道,“我与他相识时只是一介魂魄,他非旦未曾看轻我,反与我结交为友!我生在冥界,无生息、无前途,他非旦没有避开我,反陪我走遍六界看遍世间,为我达成心愿。他为人豪爽、仗义,既有怜弱之心,也不畏强权,是个极为正直的君子,值得我为他堵上一切。”说完双手抚上他的肩,神色紧张的凝视着他,道,“我心上之人是谁,现下你可晓得了?”
杜衡明白他话中所指后,慌忙推开他,错愕的看着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却没说出来。
忽地,他神色一滞,脸上表情不停变幻,良晌后反笑了起来,道,“果然,天道最是公平,此话不假!”语毕越笑越大声,最后甚至蹲在了地上,颇有疯癫之势。
应晨见状顿时慌了,他想过杜衡会躲他,打他,骂他甚至唾弃他,唯独没想到他会仰天长笑。
想上前询问一二,又怕杜衡排斥他,只得解释道,“杜衡,你,你别这样。我说这些不是想你如何,只是想让你知晓我的心意。你若不悦,我今后绝不会在提起,你千万别为难自己!”
杜衡缓缓止住笑声,抬袖擦去溢出的眼泪,道,“今日之前,我觉得银是这世上最无情的混账。现在看来,我错了,原来我也是个混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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