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何其的狠毒,竟给霏儿灌下五石散,难道你就不怕我满家找你偿命吗?”老夫人的拐杖敲打在石板上,给人很大的压迫感。
“老夫人,”王缨宁站起了身来:
“老夫人言重了,只是一剂五石散,要不了人命。若是真出了人命,也当是两条人命。”
“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都是吞进了同样剂量的五石散,若是卞家小姐无事,那么若霏小姐的命也就还在。若是时悠有事儿,那,满若霏她合该偿命!”
老夫人在她冰冷且冷硬的语气里坐直了身子。
那卞家是士族,虽然如今没落了,但在这城中,还算受人尊敬。
那位卞小姐素来娇蛮任性,她是有所耳闻的。可若今儿真是在这事里丧了命,那也是件大的麻烦事。
“可那卞小姐有错在先,况且又不是霏儿逼她……”
她们还要拿卞时悠是自愿吞药的事当借口,王缨宁很是不耐:
“且不说在粥里下毒,这事儿是真是假还未论证。单说五石散之事,时悠她向来聪明,聪明的人怎么会傻到自愿服毒,定然是满若霏她逼迫,是她害的时悠不得不自伤!”
良久,老夫人看着她,打量着,似是第一次见她。
这个出身士族的孙媳妇,她原本以为她也像其他士族人家的女儿一样,凡事有进有退有度有量,她们虽然清高自持,但也最好拿捏,最不愿撕破脸面。
可眼前这个人,显然不像她认为的那样,太不好拿捏,戾气即便再隐藏,也总是在不经意间露了出来。
老夫人布满了皱纹的眼梢里闪过一丝疑惑,缓缓开口:
“你给霏儿当众灌下五石散,这般不顾后果,只是为了给那个卞家小姐出头,值得吗?”
对啊,值得吗,特别是在一旁的高氏更是不理解,她一个士族女做这样的事,不说蠢也是没脑子了。
王缨宁眼皮轻抬,轻笑一声,声音很轻,却如昆山的玉碎,溪水中涟漪。
她这一笑,是笃定,是不屑于回答。
“可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既嫁入了我满家,便是我满家的媳妇,你残害自己的庶女,难道就不怕我满家治你的罪,将你浸猪笼!”
老夫人见她死不悔改,也下了杀心,纵使声音不大,但是掷地有声,姚姨娘也反应了过来。
“王氏无德,浸猪笼,必须让她浸猪笼!”
“若是老夫人不将她浸猪笼,我明日便去官媒衙门前去状告她王缨宁残害庶女,罪不可赦!”
她不说去郡府衙门告状,而说去官媒衙门告状,显然是在提醒众人,她得了掌薄大人的青眼,即将要入官籍的事实。
这是暗示,也是威胁。
“那就浸猪笼吧,璋儿呢?怎么不来瞧瞧这个恶妇。”谢氏也是被王缨宁的所作所为给骇住了。
这样的儿媳妇,早些处决了,早省心。
“不用璋儿,这个家我老太婆还是说了算得,来人!”
老夫人淡淡的看向王缨宁,她再横,别忘了她也是满家妇,这世上犯了错事被浸猪笼的妇人,还少吗!
“主子!”
红药青梅见着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上前,急急的死死抱住自家主子,不叫她们靠近。
“你既要去官媒衙门告我,难道你不知本朝律法中,正室嫡母有训诫任何一个子女,而不被诟病之责吗?”
王缨宁冷笑,看着几个要上钱的奴仆,大声训斥:
“真是大了你们的狗胆,我既是他们满家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迎进门的,还是在官媒衙门里头立过名牒字帖的,即便是和离休妻,都得官府判决了之后方能执行,岂容你们胡来!”
王缨宁又面向一脸恨不得杀了她的姚姨娘,说出来却是气死人不偿命的话。
“且不说我这庶出的女儿满若霏她没死,就是死了,也是我当主母的出手不谨慎,过失导致。去到衙门里头训诫一番也就罢了,你姚姨娘一轻飘飘的话就能让我浸猪笼?”
“你道你是哪位?官媒衙门里头的媒官大人吗?依我看,至少目前还不是。”
“你……你……”
姚姨娘喉头一甜,一口血差点吐了出来,身边的丫鬟赶紧扶着。
她王缨宁素日里不开口罢了,一开口那就是巧舌如簧,舌战满家众人这种事事儿,做了也不只这一次了。
“她说的可是属实?那本朝律法……”这王缨宁说煞有其事,不由得人不信,所以谢氏不禁问出了口去。
这律法什么的,她们一群内宅妇道人家怎么知晓。
姚姨娘稳了稳身形,好半晌,手中的帕子快要撕碎了,也说不出个子丑演卯来。
哪怕她就快要进官媒衙门里头为官了,她也确实不通晓任何一条那劳什子律法。
这院子一时寂静,谢氏的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
高氏更是若有所思,怪不得素素说这王氏毒辣嚣张。
合着这满院子的人,就没一个能治不了她王缨宁?
姜还是老的辣,老夫人终于还是开了口:
“你说的那些律法,我们没有看过,也没有听过。姑且认为它是,浸猪笼可缓。可是说来说去,你终究是我满家妇,做了错事,我老太婆说要罚便罚,这国法家规,都容不你!”
她这话一出,姚姨娘的精神略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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