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她知道自己的事,前世里那些事也都知道吧。
不管怎么说颂儿都是她的外孙,她那时为何也见死不救……
罢了,前世种种,归根结底都怪自己愚蠢,她何必要寄希望与旁人。
即使这个人是她的母亲。
如此说来,她在这世上真正的亲人也只有祖父祖母与两个妹妹罢了。
看着王缨宁头也不回的出了院子,嬷嬷看了好一会儿才将大门重新关上。
回去见王夫人又笔直而淡漠的跪坐在了菩萨像面前,手中良久不动的佛珠却说明她其实并不如表面上这般的淡定。
“夫人,你这又是何苦。”老嬷嬷叹了口气,拿起长嘴油壶来给那些个长明灯里添了添油。
“这才不到一年,大小姐人整个瘦了一大圈。以往过来的时候虽然也不爱笑,可脸上总归有几分少女的稚气,如今瞧着竟有些暮气沉沉的。”老嬷嬷絮絮叨叨着。
“想来是在那满家过得不如意,大小姐她哪能不苦啊,家里有个父亲不曾真正关心过她,您又这般的冷淡,也不怪她不与您亲近,出门一年了,连三日回门都不曾,这才头一次来看您。”
王夫人面色不动,微微睁开了眼睛。
“对于缨娘来说,王家她指望不上。我对她狠心,让她彻底寒了心,这娘家才不会成为她的拖累。”
王夫人缓缓开了口,语气也没了与王缨宁说话那般的冷硬严肃,而是深深的担忧和无奈。
这一世,她女儿的人生该是另一番风景才对。
也不枉她舍了这一生的繁华和热闹。
不过她的这些担忧和无奈,王缨宁一辈子都不会知道罢了。
且说王缨宁从她母亲的院子出来,又去了三姨娘的院子里头坐了坐。
三姨娘是王仪的生身姨娘,身子不好,人也柔柔弱弱的,之所以还能在这王家留的一息尚存,全赖着她是王源远方表妹的身份。
新姨娘对她也不好太过苛责。
她素来对王夫人与王缨宁敬重有加,这次王缨宁来看她,她挣扎着从榻上爬了起来,还行了大礼。
王缨宁瞧她的神色,似乎是有话要说。
果然,她寻了个由头,将王仪支了出去。
“姨娘,有话尽管开口。”王缨宁担忧的看着她,她的脸色枯败,瞧着像是快要不好了。
三姨娘忍不住咳嗽了好几声,王缨宁瞥见那帕子上是沾了血的。
“大小姐,你是个好人。夫人也是……”虽然王夫人为人冷淡,也不喜别人打扰,但是对于她们几个妾室,从来没有苛待过。
当然,平日里都很少相见。
她是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主母,像王缨宁的母亲这般。
不禁对几个妾室视为无物,就连对老爷都是不假辞色,仿佛对任何俗事也提不起兴趣。
她唯一见过她脸上有点神色的一次,还是王缨宁将将出生的时候。
那时候王夫人一脸的泪痕,口中喃喃自语说些这一世,那一世的话……
她不敢近前,所以也听不太清楚。
不过也就那一次,之后,王夫人还是那个不理俗事的淡漠之人,连女儿送去建康城,都没有任何舍不得的神情。
“姨娘,姨娘?”王缨宁见她不知想什么出了神,不由得开口唤她。
三姨娘这才反应过来,这几日她的精神愈发的不好,老想起久远的往事,这不又失了神。
“让大小姐见笑了,”三姨娘赧然一笑:
“老是稀里糊涂的,活着就是给人添烦恼。”
“三姨娘千万别这样说,有自己的亲娘在身边,是仪儿的福气。况且姨娘还年轻,以后的日子长着。”王缨宁劝道。
三姨娘想起王仪来,面上露出柔和不舍的神情来。
“大小姐不用安慰妾身了,我这身子自己心里清楚着。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仪儿她……她还小,这么小的孩子,我想想就不忍心啊。”
三姨娘又挣扎的起身,突然跪到了王缨宁的腿前。
“大小姐,妾身知道仪儿她素来最亲近与你,也算是在您身后跟着长大的,日后若是……我有那么一日,还请大小姐带她离开吧。她这孩子瞧着聪明,其实最沉不住气,不比姻娘那孩子做事周全,她在这王家,我怕,我怕……”
说起来王姻王仪都是可怜的孩子,一个早早的没了生身姨娘,一个的姨娘常年体弱多病。两位在王家也算是夹缝里生存,不容易。
可饶是如此,王缨宁她如今也不是王家人了,嫁做人妇,哪里还有照管娘家人的道理。即便她想,这三姨娘所求的,她带王仪离开王家,这也是师出无名,不可能实现的。
“大小姐,我知道我是强人所难了,可这个家它待不得啊。老爷他不拿闺女当人看,当初就连大小姐他都能卖,如今又要将姻娘她送去兖城,下一个会不会就是我的仪儿了。”
三姨娘一想到这个,就浑身打哆嗦。
王缨宁看着她担忧的神色,那是一种母亲才有的对儿女的深切的担忧,心里五味杂陈,她竟有那么一刹那是羡慕王仪的。
“姨娘放心吧,仪儿我不会不管,姻儿也不会去兖城。”王缨宁声音淡淡的,所说的却是一个承诺。
三姨娘眼含泪花,又要起身磕头,被王缨宁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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