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典薄啧啧舌,既然聘金的事有着落,啪的一声,在那和离书上盖上了官印。
王缨宁将和离书小心折好,放入怀中,而后盈盈拜谢诸位大人,韦睿睇了她一眼,并不带多少赞赏。
韦大人身后的吕乔此时却是紧张不已,缨娘她是媒官,世人又看重个吉祥喜气,可她如今已经是和离的身份,日后在这衙门里头当差恐怕不宜。
依着他对韦大人的了解,大人似乎对她也不怎么喜欢。
吕乔紧张半晌,韦睿叹了口气,转身对王缨宁没好气的说道:
“你虽然诡计多端,但是对我朝律法琢磨的倒是透彻,起码比某些典薄大人记律法记得熟。若是日后那吉祥喜庆的鸾凤谱写不得,不若就到他李典薄这掌些夫妻和离义绝的官司。”
王缨宁闻言,又行大礼跪拜,大人这是给自己点了条明路。
一旁的李大人脸色一会青一会白,这府君大人的心思怎么比他们的掌薄大人还要阴晴不定难以捉摸呢。
韦大人留了这样一句,同时让三司的典薄心中五味杂陈的话之后,也就离开了。吕乔跟在他身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这和离的官司打了整整一日,众人出官媒衙门的时候,正遇上一场黄昏雨落。
与王缨宁而言,此雨落下,洗净尘世所有的怨恨、不忿,是一场新生之雨。
她的身后被王家下人抬着的王老爷,恨声责骂下人,敢叫雨水滴到了他的眼睛里。
屋檐上的雨水脏得很,他的眼睛生疼,但他更心疼。
王缨宁是和离了,可他的美妾,他大笔的银钱,却要赔给满家了。
被这冷飕飕的秋雨一淋,他又是一个激灵。
回想起这事儿的来龙去脉,他老觉得有哪里不对。望着前头步履轻盈,背影一高一矮的姐妹俩,他莫名的就打了个寒颤。
另一边,对于整个人失魂落魄,不知该恨还是该悔的满璋之而言,此等秋风秋雨,最是凄楚难堪。
他紧紧握在手心里的那支玉簪,玉簪已碎,是他拿它狠狠刺向自己腰间以诬陷王老爷的。
如今玉簪不仅碎了,还染尽了鲜血。
眼见着王缨宁难掩喜色,由左右一狡黠一端庄的两个女子搀扶着上轿。
满璋之突然一个箭步拦在了她的面前。
“那日大婚,你可还记得让小丫鬟交给我一纸梅花笺,上面写着君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满璋之声音颤抖。
王缨宁不语,那张纸条,她几乎忘了。他今日提起,她也依稀有些印记。
那时候她天真未泯一派赤诚,面对着一室喜庆的红,躲在羽扇后静候夫君进门,一边憧憬未来与夫婿的互相扶持举案齐眉的日子。
谁料等来的却是他进了姚姨娘院子的消息。
“陌上人如玉,如玉的唯有玉娘。”王缨宁说的是当时他叫丫鬟转达的话。
多么讽刺。
玉娘,姚玉洁,如今提起她来,满璋之愈发的难堪。
他当初爱护有加的玉娘与人私奔,他后来想要与之举案齐眉的王缨宁不惜一切代价的与他和离。
满璋之恍神的功夫,王缨宁已经上了轿。
轿撵缓缓起步,满璋之不甘,上前拦住轿夫。
“你是否早就想与我和离?根本不是因着今日茶楼之事!”
轿中无人回话。
“你与我和离,就因为成婚那日,我冷落与你,让你丢了面子?”
满璋之实在想不明白,他曾经也询问过她为何对他如此冷淡,他这辈子对她王缨宁做错的事也只有那一件吧。
轿子上的门帘微动,里面的人却久久不语,似是在回忆,她的回忆很长很长,长到一辈子。
而后轿里传来傲然冷淡的声音:“正是如此,与我而言,做人最重要的是争一副脸面!”
满璋之骤然握紧了拳头,掌心那支断了的玉簪几乎被大力握成齑粉。
“王缨宁,是你负我,今生是你负我!”满璋之几乎目眦欲裂。
轿子里的王缨宁闻言冷嗤一声,不复多言。
坐在她身边的王姻,轻笑一声,对着轿夫道好了,走吧。
轿子闻声而动,很快走远,再也瞧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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