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弯镇,因黄河之水由北向南,经由此地转了个大弯向东流去而得名,李白著名诗作《将进酒》中“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有人说描写的是壶口瀑布的景色,但是大弯镇之人却说当年李白站立于大弯镇黄河转弯处,见黄河之水由北向南,犹如从巨龙从九天落下,于此处突然拐了个弯向东直奔大海而去,有感而发,所以那句诗句描写的应是他们大弯镇处之黄河。
大弯镇黄河渡口上,白洛却没了心情考究“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说的是上游壶口瀑布的景色还是此处大弯镇的景色,而是对着因这几日天气回暖,之前一场因大雪结了冰此刻又变回了滚滚河水的黄河泛起了愁——从河间府出来之后,一路南下,原本就不多的盘缠早就花的精光,如今兜里一个铜子都翻不出来了,没了船资这黄河天堑如何得渡?
正当白洛犯愁时,咯吱一声,一辆马车停在了,一个三十来岁的面色苍白,手中拿着一本《乡野拾遗》的中年文士探出头来,说到:“小哥可是要渡河?”此人正是从晋州夺了《龙息道法》后,乔装易容后一路逃到此处的耶律处衣。
原来当日耶律处衣夺了《龙息道法》逃入福隆镖局,趁着杨铁鹰和阴阳先生的打斗和十几个武士的拼死断后,挡住众人追捕争得一段时间,胡乱接上断开的三根肋骨,换了之前准备好的衣物,略作易容,又披头散发,然后躲于暗处,待众人冲入福隆镖局寻找他时,便强忍疼痛,趁机出来混入其中,一起参与寻找,之后又随众人一起出了福隆镖局,甚至还藏于众人之中听了刘志对十几个武士丝丝入扣的分析,不由得暗自佩服:“到底是小看了中原人物,据说此人只是曹彬手下一介军曹,看来宋朝军中能人不少,难怪赵一和赵二能灭了其他国家一统中原。”待丐帮帮主铁汉牛宣布武林大会结束,也不敢留在城内养伤,而是随着众人一起出了城,在城外买了一辆马车,借着身上有伤,面色苍白,将自己装扮成三十岁左右的中年人文士,又知道中原武林人士必然会在北边的路上层层盘查,如今人多眼杂,乔装易容还能混蒙过关,若贸然北返,在多方追查之下必然容易露出马脚,加之有伤在身,不利于奔逃,于是便计划一边养伤一边驱车缓缓南下,直抵江陵府,然后从江陵府乘船出海,再由海上北上至大辽来州,到了来州,中原武林人士就拿他没有办法了。这般行程计划虽然路途遥远,花费时间更多,却胜在出其不意和安全。
白洛见有人询问,连忙做了个揖,答道:“小子正欲渡河,不知先生有何见教?”
耶律处衣笑道:“我见小哥背有行囊,似要远足,却在此处踯躅不前,故好奇问了一下。”那一笑似乎牵扯到了伤口,疼得耶律处衣冷汗直冒,心中又不由得暗骂杨铁鹰那老小子下手贼狠了。
白洛低头羞赧到:“小子欲往洞庭湖边上的岳州投奔表亲,不想才到此处,就将盘缠花尽,已然没了渡河的船资。”说完抬头却见那中年文士满头大汗,不由急问道,“看先生极为难受,可是身体抱恙?”
耶律处衣听见了,心中暗喜,却不动声色的说到:“真是巧了,我却是要到江陵府,倒是有很长一段与小哥同路。”接着赞道,“小哥真是目光如炬,竟能看出我身体抱恙,此去路途遥远加上身体受伤,行动上有诸多不便,既然小哥去往岳州,我有个不情之请,可否请小哥一路同行,一则不至于旅途孤单,二则也劳烦小哥一路照顾于我,到了江陵府我再付小哥十两银钱为资,可好?”
耶律处衣见白洛面有戒色,解释道:“小哥莫慌,是我唐突了,未将事情说清楚就邀小哥同行。”接着说到,“我乃山东济州人士,本姓王,乃琅琊王氏后人,虽是旁支,倒也坚持诗书传家,旬前到河中府访友未遇,却在城郊山里遇见了劫径的强盗,一刀杀了我的书童,又打了我两拳,我倒在草丛中装死才逃过一劫,却是断了一根肋骨。”说着又捂着胸口处,似是极为疼痛。
白洛见了,急忙说到:“先生莫急,我应了先生便是,只是先生何不在河间府养伤,反倒带伤前往江陵府,莫非有何急事不成。”
耶律处衣叹道:“我逃过一劫后回到河间府,便到府衙报了官,原本打算在那处一遍养伤一边等官府缉拿凶犯,却突然收到家中老母急信,说是在江陵府为官的大哥出了变故,要我速往打点,诸多兄弟中,大哥待我最好,我又如何忍心其在江陵府落难,便顾不得伤势前往江陵了。”
“对了,小哥可曾读过书?”耶律处衣问到。
白洛在郑王府时,四书五经和诸子百家以及各大名家的诗词歌赋都是熟读的,此时身份又如何能说,只能含糊的应到:“读……读过一些。”
耶律处衣以为只是少年读书少,不好意思明说,倒也不以为意:“如此甚好,小哥可暂时做我书童,车上有不少书籍,小哥尽管拿去读就是,若有不明白之处,到可以问我。不过得先劳烦小哥去招一条大船来,我等先过了河再说。”
白洛连忙应道:“先生无需客气,如今小子即为书童,今后有事,先生尽管吩咐就是了。”得到这句话,有了一个读书人带着一个书童赶路的身份作为掩护,耶律处衣能回到大辽的信心有多了几分。
待白洛雇了船,将马匹车辆都赶上船,正欲起船时,就听岸上传来一声:“船家稍等,一并捎带老子过河。”话音落下,就见一人从岸上飞身而起,然后稳稳地落在船头上。
白洛一看来人,不由脸色微变,原来来人是在盘龙客栈有过一面之缘的一身黑衣,腰间挂着一对鬼爪,京兆府一带颇有狠名的黑道小头目“鬼手”刘黑水,耶律处衣见了不由问道:“小哥可认得此人?”
白洛连忙道:“不认得,只是见其会武功,面相又如此吓人,受了惊。”
耶律处衣也不疑有他,安慰道:“无需害怕,此时朗朗乾坤,就算是歹人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行凶。”
“这位大侠,这船是一位公子包下的,不便带他人,劳烦大侠换艘船可好?”却是摆渡的艄公出言要请刘黑水下船。
刘黑水一把掐住艄公的脖子,阴恻恻的笑道:“桀桀,怎么老子坐不得你的船,速速开船,否则老子把你丢进黄河里喂王八。”
坐在船舱内的耶律处衣见了,不想节外生枝,便开口说到:“这位兄台,且放了船家,进来一坐如何?”
刘黑水听了,把艄公随手一扔:“且饶了你的狗命,速去开船!”说罢走进船舱,在耶律处衣跟前坐下,却打量着白洛,说到:“小子,老子认得你,你是盘龙客栈里的那个小子。”耶律处衣听见心中一惊,脸上却不动声色。
白洛听闻,心中一惊,怯怯的说到:“这位大侠怕是认错人了,小子没去过盘龙客栈,也不知道盘龙客栈是何处所。”
耶律处衣见白洛对答有度,但心中疑虑并未消除,仍将手中一直拿住的《乡野拾遗》递给白洛,却是怕刘黑水起疑心,不敢把一本野趣之书塞入怀中,吩咐道:“将这书放至马车上,与其它书一起。”待白洛转身离去,耶律处衣盯着其背影,眼底阴翳一闪而过,然后笑着对刘黑水说到,“在下王远之,琅琊王氏旁支,济州人士,这小子自幼便是在下书童,从未离开过半步,或许兄台所见之人与在下书童只是些许相像。”
刘黑水心里不由得犯了嘀咕,想来是真的认错了,那晚那少年一身白衣华贵无比,身边更有数十护卫保护,身份非富即贵,而眼前这小子却只是一介书童,衣着虽然干净整洁,却绝对算不算名贵,只是这两人实在太像了,而且适才自己登船时,这小子脸色微变绝做不得假,心中有了疑虑便挥之不去,连带对耶律处衣的身份也产生了怀疑。
白洛心里也暗自吃惊:“为何先生要替我做掩护?莫非也疑了我的身份?”
刘黑水装作认错了人,哈哈大笑道:“许是某认错了,不想世间竟有如此相像之人,某乃江湖人称‘鬼手’的刘黑水,见过王公子。”虽然经过周武朝的打压,百十年来名门望族的声望大不如前,但却也不是一般江湖人士能等闲视之之辈,于是刘黑水倒也把匪气收敛了一些,坐在凳椅上的屁股也也不由自主的稍稍向外移动了些许,改为半坐。
刘黑水打量了一下耶律处衣,又用鼻子仔细嗅了嗅,说到:“我观公子气色不对,又闻道些许血腥气味,莫非是受了伤?”
耶律处衣听罢心生警惕,暗自将袖中那两个铜环握于手中,知道受伤之事在江湖人中隐瞒不过,便直接说到:“兄台真是目光如炬,说来惭愧,前些日骑马时坠了马,又被马蹄在胸口蹭了一下,断了根肋骨。”之前跟白洛说是被劫匪所伤,但眼前这刘黑水,一看就是道上做无本生计之人,自然不愿触及他的霉头,于是改说坠马所伤,希望能应付过去,如今书生带着书童的身份还不想放弃。
刘黑水听了仍试探的笑着说到:“某乃江湖人士,一生在刀剑上打滚,也是精通一些接骨疗伤之法,不如某家给王公子看看如何?”只是阴恻的脸上笑容有些许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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