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到第一个夜晚,在雩娄邑的常春医舍,那种糟糕的感觉简直一模一样。
熊中也沉默不语,眨了眨眼睛看向了远处,让自己的视线失去焦点,不知道回想起了什么。
欧阳能够理解这种感觉,他也体会过生命在自己的身边流失的感觉,那是一种非常微妙空虚的感觉。
或者说,那是一种,因为感觉到了生命的脆弱,从而悲叹于自己竟如此渺小的无助感。
更何况姜玉还是一位医女。
每一个医生都不能接受的一件事情就是,看到病人在自己的手术台上死去,每一个生命的离去就是在他们的心头抽取一丝能量,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压抑又令人窒息。
他还记得他的一个医学生朋友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当你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时候,你的朋友和家人并不一定真的想让你活下去,他们有着各种顾虑,更多的只是想让你少受一些痛苦,但医生和护士一定是在拼尽全力地想让你活下去。
“难为你了……”欧阳长吁了一口气,对将怀中的一块肉干递给姜玉说道,“这么多天下来,那些粮食应该早就吃完了吧,在我们这里休息休息,然后一起进矩木邑吧。”
“可是还有那么多的乡民和流民……”姜玉迟疑地说道,“他们还需要有人带着。”
“交给邑长大人吧。”欧阳毫不客气地将一直在划水的屈恬丢了出去,“这群流民里面,雩娄邑的乡民是最多的,所以让他来安排是最合适不过的。”
“啊?”屈恬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提到自己。
“诶?”公孙朝也愣了一下,呆呆地看了一眼屈恬,又看向了姜玉。
虽然是一介女流,但怎么看都觉得明明是姜玉更靠谱好么?
“唔……”“嗯……”公输班和熊中则是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
“好了,这件事就先这么暂时定下来了。”欧阳推了一下屈恬,又看向了公输固,“虽然安置的事情拜托屈恬,但也只是起到安抚人心的作用,具体的相关事宜,还需要阁下多多协助才是。”
“自当尽力。”公输固倒是个老实人,点了点头就将这件事情接了下来。
看着公输固后面跟着一点都不情愿的屈恬,欧阳摸着下巴思量起了接下来的打算。
“欧阳先生,屈恬和您有什么过节吗?”王晟这时候悄悄地凑上来问道。
欧阳摇了摇头:“没有啊,他还特别照顾我的生意,高价买走了不少熊掌。你为什么这么说?”他有些奇怪地看向王晟。
王晟解释道:“那您为什么要让屈恬去面对那些流民?他当时可是抛下了大家独自乘船逃跑,若非有您在,我都想抽他了。”
“冷静,他的性格不至于做出过河拆桥的事情,多半是被那个狗头军师坑了。”欧阳看着王晟,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要问为什么,至于为什么的话……大概是因为想到了之后要如何管理这些流民……不,应该说是灾民吧?”
“欧阳先生的意思是,这次的灾难,可能会波及到非常多的地方,并且会有更多的人流离失所?”熊中的反应一如既往得快,立刻就揣摩到了欧阳的意图,
“所以您才打算用这样的方式来培养屈恬,让他尽快独当一面起来,来面对接下来更加繁重的政务,是这样的吗?”
“大差不差吧……”欧阳点点头,认可了熊中的说法。
“但是你的依据在哪里呢?”公输班开口问道,“只要我们让各个城邑都做好准备,这次的活尸之灾,还是很好应对的。白天焚烧尸体,晚上抵御尸潮。”
“我觉得没那么简单。”欧阳说着,突然不着调地来了一句,“我预判了你预判的我的预判。”
“啊?什么预判预判的?”熊中有些懵。
“这样和你们解释吧,我们放消息让城邑做好准备,是不是有可能其实也在对方的预料之内呢?
毕竟现在我们在明,我们在暗,很有可能其实他早就已经准备好方法对付我们了,甚至于他已经开始动用他的办法了。比如让人们因为传言而远走他乡,然后派遣丧尸在路上埋伏他们。”
“姜玉他们往彭城这里走,然后路上遭受袭击,难道是对方的计划?!”熊中愣了一下。
“难道这些都在对方的意料之内吗?”公输班眯起了眼睛,捋着胡子,沉默不语。
“这只是个猜测,究竟有没有我不好说。”讲到一半,欧阳罕见地露出了愤怒的神色,“但是我绝不相信,寿春城会被那些怪物给围得水泄不通,连收容流民的能力都没有。”
“因为在寿春城里,那可是有着范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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