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紧随其后,搬了个凳子坐在儿子门口,时而对那盘桓的鬼气打出一道灵气。
…………
地底深处,刘金丹心神近乎枯竭,屁股后头穷追不舍的噬金鼠宛若索命镰刀,时时刻刻悬在头顶。
“妈的,跟你这混球待在一起就没好运过!”瞥了眼昏迷的阴世,刘金丹小声骂道。
这一路上他不是没有想过放下阴世独自逃跑,只是这般行径有违多宝宗弟子的骄傲。
阴世能够将生命交到他手上,作为邪道修士而言已经是一种极为难得的信任了。
刘金丹自认若是自己到了那种境地,未必没有胆量将生死交给一个相识不久的人。
因此即便他手中也有着破局的手段,可想到要付出的代价便没有出手,才落到了如今这个境地。
身后又是一阵金石之物飞来,刘金丹法袍一甩,宝器级别的法袍如今已经千穿百孔,许多攻击落在身上,使得这位虚丹境界的多宝宗弟子脸色愈发惨白。
一剑破开眼前土石,终于瞧见一点亮光,刘金丹提起一股真元加速向前,蓦然眼前大亮,对上一张笑吟吟的脸孔。
“接引使大人?”刘金丹愣了愣,随后被一只手敲晕了过去。
黑袍少年已经醒转,衣袍在山谷幽风下狂舞。
阴世咧嘴而笑,“暗藏杀机,其心可诛!”
老人眯眼,打趣道:“说这话你不违心吗?”
少年头也不回,手里出现一只短笛,眉头一挑,看着那个剑气破开的小洞,如临大敌。
接引使淡笑,“能够在机缘巧合下来到此处,活该你们命不该绝。”
说罢,老人大袖一挥,那个洞穴闭合,底下疯狂攒动的吞金鼠也被这一袖子打回洞穴之中。
阴世躬身道了声谢,便看向空中站着的陈圣,怔怔出神。
老人无奈摇头,轻叹道:“无缘之人,可悲可叹。”
黑袍少年瞥了他一眼,盘膝坐在老人身旁,不忘将刘金丹拖走。
老人不以为意,撤了水镜,目光落在陈圣身上,此刻已经走出百余块台阶,脚下石砖就连老人都有些看不清。
朗朗晴空之中,一袭道袍的少年身子被罡风吹得摇曳生辉。
接引使低声喃喃:“倒是个有故事的。”
目光看着这年轻人,老人蓦然想起千百年前的一位年轻人,与陈圣一般,甚至走得更远更快。
那时的秘境还未从天地分离开,尚是一片洞天福地,各宗各族修士热衷于探索其中。
叩心路作为天生灵宝,引来无数有心气去争大道的各族群修士前赴后继,有些就此道心通明,在大道路上畅行无阻,也有的天才心智崩塌,此后修为虽然依旧进境极快,却无缘大道。
没有人知道这位接引使的身份,只知道自有叩心路以来,老人便出现在福地之中,看着许多天才陨落崛起,渐渐变得不悲不喜。
作为能够探知心路上一些秘密的老人,很多年来承受的东西也是极多,有山巅大能的心魔轶事,也有草芥修士的心怀愧疚。
老人此刻偷窥陈圣心路,破天荒的看到一片迷雾,耳边更是炸起一道极为刺耳的声音:“混账!”
接引使神色微凛,急忙鞠下身子,态度恭谦到了极点。
良久,那道威压才散去,一副画卷在老人面前铺开。
茫茫雪原之上,一位身穿华服的三四岁小童踉踉跄跄的走着,双足深深埋在雪里,每走一步都十分艰难。
身前不远处走着一位青衫文士,走几步就要停下等一会,却没有去帮那孩子的意思。
“温先生……”孩子终于坚持不住了,一头栽倒在雪里。
那位文士笑了笑,说道:“是你自己选的。”
随即弯腰抱起孩子,裹在儒衫里,踏雪而行,走得极快。
不消多时就来到一座军营前,文士行礼,柔声道:“在下温焕,要叫守将韩铮。”
此后很多年,这位文士就成了这座军营里的教书先生,与那脾气火爆的韩将军亦敌亦友,遥遥相对。
直到一纸皇命递来,这位文士才第一次动身返京城,去为那个当初喊他温先生的小家伙讨个公道。
再往后他便死了,死在一场最不该死的战斗中,含笑而逝。
紧接着插进来的画面,让老人不寒而栗。
巍峨天宫之上,一位金甲神将扶剑而立,天宫之外是茫茫多的仙人,每一位都有着迫人的威势,身上带伤。
为首一位强大剑仙倒提长剑,率先发出一道剑气,而后就有千万道剑气飞出。
金甲神将满身浴血,最终被一剑穿心,露出身后那害怕的蜷缩起来的天宫神子。
剑仙将神子高高举起,露出残忍的笑意,仙剑破胸而入,随后所有仙人飞掠入天宫,个个满载而归。
画面又是一闪,一个高大男子跪在天宫之外,看着满目疮痍与神将身后幼子的尸身,疯狂嘶吼,眼睛流出血泪。
而后此人重新聚起人马,与那帮天上仙人决战于人间,最终天宫陨落,神主身死,那位强大剑仙与之同归于尽。
人间大地几近毁灭,处处浮尸,此后千年各族缓缓恢复生息。
如此轮转,在老人眼中已经见过许多遍。
画面散去之后,老人看向刘金丹与阴世二人,从谷中各抽出一股日精月魄,悄然放进两人体内。
阴世神色微震,满脸狐疑的睁开眼睛,有意无意往那老人看了看,最终扭头撇去那个荒诞的想法。
身侧刘金丹体内灵气运转,原本空虚的气府很快充盈了起来,悠悠醒转后看着阴世。
“是不是你个混账打我?”刘金丹语气不善,因为头上一根宝器级别的发簪被顺手牵羊。
黑袍少年有些心虚的摸了摸怀中,矢口否认:“你别胡说八道,若没有我你早死了。”
刘金丹将信将疑哦,瞥见接引使也在,连忙行礼,以缩音成线的功夫提问。
得了肯定答案的刘金丹跳脚,拔出仙剑就要给黑袍少年砍上几剑。
阴世极为硬气,不闪不避,吃死了这位多宝宗嫡传掩日峰首位供奉不敢出剑。
结果被两道经凌厉剑气飞来,一道擦着头顶飞过,一道尤为阴毒,自胯下掠过。
黑袍少年满脸愕然,而后与刘金丹扭打在一起,因为感觉到胯下发凉。
刘金丹怡然不惧,丢了仙剑纯粹以拳脚对敌,两个家伙打得有来有回,很快就都成了熊猫眼。
二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老人看得心中微暖,人族能够自上古一直绵延至今,靠的就是这份生死情谊。
黑袍少年突然使了个眼色,刘金丹顺着目光看见悬空站着的陈圣,如遭雷击。
几息之后开始声嘶力竭的喊道:“接引使大人,您可不能厚此薄彼,给陈圣一个人开小灶啊!”
老人无奈,一指头敲在刘金丹头上,这小子才算老实了,蔫了吧唧的,满脸幽怨在心中小声嘀咕,编排这老头不可告人的阴暗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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