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关卿瑶就走向了自己停在路边的小摩托,拿出钥匙准备骑上去,武厚出声制止了,说:“别骑车了,路滑,小心跌倒。”
关卿瑶歪着脑袋想想,也是,所以就又把钥匙收回来,转身笑着看向武厚,正准备说话,就看着武厚的身后愣在了那里。
武厚纳闷的也回头看去,入眼是一个老男人,木偶一般伫立在路口的一侧,因为二人出来时只顾着往前走,并未看向两边,所以并没有发现他。这男人往这里静悄悄一站,无声无息,神不知鬼不觉,看上去已经很久没动了,身上落满了白雪,就连厚厚的棉帽子的两边也粘上了一层雪。
这鬼一样的老男人,就这样站在这,着实把回头的武厚吓一跳,更让武厚恐怖的是,这个男人,竟然看向了自己,眼睛狭长带有寒光,微微眯着眼,但又好像已经是睁到了最大。
老男人的眼睛中没有任何情感,也没有一点生气,就像是死人眼一样,跟此时下雪的大街上一样,都是冷冷清清。
武厚心下骇然的退后了两步,关卿瑶走到自己一侧,却轻轻叫了一声,“爹。”
这老男人竟然是关卿瑶的爹!实实在在给武厚惊到了,他目瞪口呆的看着老男人,看着他的眼光从自己身上移开,看向自己的女儿。
关卿瑶离开武厚一侧,走向了被她喊作爹的老男人,武厚惊疑不定站在原地,想再后退几步,却发现双脚已经不听使唤,动弹不得。
二者相距有五六米的距离,武厚却从关卿瑶父亲身上感受到一股比下雪更冷的寒意。以现在武厚的实力,已经绝大部分免疫了体感温度,如今关卿瑶的父亲竟然能让他感到一股从头到脚的寒意,冰凉透顶,这只能说明一个情况,关卿瑶的父亲,对自己产生了杀意,很纯粹的杀意,虽然只有那么一瞬间,但足以让武厚通体生寒。
关卿瑶感受不到武厚的异样,很奇怪的走到父亲身边,惊喜的问,“爹,你怎么出来了?”
适才吃饭时还和武厚说起,自己的父亲已经很多年没有走出这条胡同了,现在看到父亲走出胡同站在出口一侧,关卿瑶心里此时是又惊又喜。
老男人看着自己闺女,脸色木讷没有表情,余光瞥向了武厚。
关卿瑶说,“这是我朋友,他叫武厚,今天请我吃饭呢。”
关卿瑶说的时候一脸的得意,开心,满足。老男人收回瞥向武厚的余光,但没有再看自己的闺女,而是微微仰头,看着天上。
“爹,你看什么呢?”关卿瑶也仰起头,看向天上,可黑漆漆的夜空,除了仍然在飘飘洒洒落下的雪花,再无其他。
然后就听到这个老男人缓缓开口,声音沙哑道,“要变天了。”
“变天?”关卿瑶纳闷,“不是已经变过天了嘛,你看这么大的雪,你身上都白了。”
闺女心疼老爹,伸手帮老男人拍打下身上的积雪。
老男人无动于衷的看着黑漆漆的夜空,不为所动,眼神始终微微眯着,或者说,始终睁的大大的。
“你怎么了?爹?你到底看什么呢?”关卿瑶好奇心更重,推了推老爹,又抬手在老爹仰起头的眼前晃了晃。
老男人突然嘴角若有若无的笑了一下,低语道:“路长路短,且尽兴呀。”
随着话声落下,老男人转过身,又走进了胡同里,任凭自己闺女在身后如何喊,也不再回头看一眼。关卿瑶气呼呼的站在路口,看着自己老爹的背影,跺了跺脚,和武厚说,“我觉得我爹可能是傻了。”
出了一身冷汗的武厚松了一口气,挪动开麻木的双脚,有些喘息的退后靠到路边的一颗树上,无力道,“应该没傻,不然的话我就死了。”
关卿瑶听到这话,转过身看向武厚,见他一头汗水,整个人无力的倚靠在树上,当下眉头一皱,略微思考一阵,气愤道:“这老小子!太不像话了!”
浑身无力的武厚,瞠目结舌的看着关卿瑶,想不到这女人竟然敢直接称呼自己的亲爹为老小子,真是让人无语中又带有些许敬佩。
关卿瑶上前扶住武厚,关切道:“没事吧?”
武厚晃晃脑袋摇头,因为天气凉的缘故,头上汗水已经干了,他惨笑道,“你爹真猛啊...就一个眼神而已,我动也动不得。”
关卿瑶扶额愁眉苦脸,看上去很是抱歉,郁闷道:“他好多年没出来了,也好多年没动气了,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不仅出来了,还生这么大气。”
恢复神气的武厚抖了抖脚,无所谓的笑着说,“估摸着是见有陌生男人跟他女儿在一起,还是大半夜的,女儿不回家反而往外走,他是怕我把你怎么着了吧。”
关卿瑶眼睛骨碌碌转了几圈,点头说:“应该是。”随后很快,就又气又怒的看向武厚,语气加重道:“瞎说什么呢,你想得美!”
武厚嘿嘿笑了起来,关卿瑶在路灯下又红了脸。
“呀,你脸又红了,真好看。”武厚调皮的叫起来。
“闭嘴,讨厌。”关卿瑶赶紧用双手捂住脸颊,转过去背朝武厚。
男男女女,形形色色,总有一种相遇,他言语轻浮一下,她就红起了脸,丝毫气不起来。
关卿瑶跟武厚一起,在马路上晃晃悠悠的走了起来,他们选了一个朝着钱塘江去的方向,不急不躁的前行,好像彼此都很珍惜现在的时光。昏暗的路灯下,积雪的街道旁,一眼望去数不清的雪花杂乱无章的从天而降,二人走着走着,就相视一笑,走着走着,就打闹一下,走着走着,就白了头。
这一路上话很少,好像两人都知道,说的再多,也不足以表达心里那一丝丝让人酥酥麻麻的感觉,那是爱,是千言万语都说不清的东西。
他们就像一对热恋的情侣,只差彼此相拥,深情一吻,和不离不弃的一生。
此后的很多年里,武厚都会怀念这一晚的自己和关卿瑶,怀念朦朦胧胧的情愫在心底暗暗升腾,怀念下起大雪的杭州街边二人一起白头,那是他和关卿瑶之间,爱情生根发芽的地方。
夜晚的江风很大,凛冽的北风裹挟着冰凉的雪花,落向滔滔而逝的江水中,江边的柏油公路上,已经堆了厚厚一层皑皑白雪,明亮且刺眼,整洁无暇,用美玉来形容也不为过。
可这么大一块美玉,也只有老天爷能造出来。
雪地里有几道脚印,能看出这是两个人刚刚走过,他们朝着东边徐徐慢行,身上落满白雪,也毫不在意。
脚踩在雪地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兴奋的关卿瑶蹦蹦跳跳,时不时弯腰伸手抓起一把雪来揉成一团,然后奋力丢进江里。武厚看着此时好像比自己还要年幼,充满孩子气的关卿瑶,咧开嘴开心的笑起来,也弯腰抓起一把雪来揉成一团,不过他没丢到江里,而是塞到了关卿瑶羽绒服的帽子里。
佯怒的关卿瑶大叫一声,“好哇,你敢往我帽子里放雪球,看招!”说着就把手里刚刚揉成一团的小雪球砸向了武厚。
武厚躲闪不及,被这一球结结实实砸在额头上,雪球碎裂四散开来,溅的满脸都是。其实武厚不是躲不开,而是没有去躲,玩嘛,就要有玩的样子,不能处处较真。
于是他也揉起一个雪球,大叫一声,“吃我一球!”就砸向了关卿瑶。
姑娘家自然不会让雪溅到脸上,所以关卿瑶就躲了去,同时又丢出一个雪球来砸向武厚。这次武厚可不会老老实实站在这里让她砸了,玩也不能不带脑子的玩呀,一直站着让她砸,是讨了姑娘欢心,但那自己不就成傻子了嘛。
接下来,二人就在江边,展开了一场拉锯战,双方你来我往,雪球在空中划出弧线,不断的被丢向对方,有的砸中了,有的没砸中。细细数下来的话会发现,砸中武厚的比较多,砸中关卿瑶的并没有多少,毕竟是男人嘛,多挨女人一些打有什么,大不了疼一下呗,又不会死。
武厚跑在最前面,两人闹着闹着,前面的武厚突然停了下来,站在雪地里,远远看着东边百余米外的地方,那里有三个人,伫立在江边,一动不动。
那三人好像也看到了自己二人,但只是简单的看了一眼,并没有在意。
关卿瑶走到武厚身边,问,“干嘛不走了?”
武厚朝东边努了努嘴,关卿瑶视线向前看去,也看到了三个人,两男一女,皆是三四十的岁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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