弩侠儿走到箩筐边上,一看,里面大多是些蜂蜜、水酒的本地特产,却再没有水果之物。
他举目望去,河中一艘小舟之上,一名汉子和一位少年正对着自己笑,笑容在两张黝黑的脸上再也不显得突兀,而是朴实至极,温暖人心。
弩侠儿从箩筐里拿出一壶水酒,朝河中央挥了挥,目送着汉子和少年离去。
弩侠儿躺在竹椅上,不再去看河里的夜景,闭起眼睛,嘴上带着笑意,缓缓睡去。
其实,人心就应该如此,利益永远不要摆在第一位,无论是对任何人坦诚以待,那么别人自然会记住你的好,并想方设法的来回报你,那么即便是一件小小的事也足够温暖一个人多时,乃至一生。
就像弩侠儿始终都没想过要去占那对父子的便宜,父子两人则认为已经占了他的便宜,便把船上所有的水果搬给了他;而到后来弩侠儿觉得是自己占了便宜,便觉得应该弥补,所以多给了一枚钱币,父子接了钱币后,自知受之有愧,便掏空了船上全部的家当用以回报。
至于两方最后到底是谁占了谁的便宜,这些都不用再去计较,哪怕父子两还有所保留,哪怕弩侠儿只是一时心好,哪有那么多哪怕,各自温暖便好。
天下之大,总该往好处去想,别有用心的人自是不少,但好人必定占的是多数。
行走江湖,不外如是,多用点心,吃亏也是福。
三县渡口一夜,弩侠儿好梦环绕,直到船开始行到河心,他才睡醒过来。
桌上除却那个大西瓜之外,留有一封书信。
一旁两人还在对弈,不知船外河水涛涛,两岸江山如此多娇。
弩侠儿揭过信封,一张宣纸上胡乱的写着几行字:
侠儿老弟,大哥已先身去往洛河城,预计只快不慢,到时洛河城中觅水寻欢处,你我再住佳人楼台。
信纸最后是一张大大的笑脸,歪歪斜斜。
弩侠儿不难想到肖大哥在画这个笑脸的时候,心思早已飞到了洛河城,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此事诸多猜疑的地方。
肖大哥信中所说他会比弩侠儿几人先到洛河城,那么他昨晚就应该走了,可昨晚这三县渡口并没有驶过长途远行的大舟大船,有也会停靠在渡口里过夜,那么可能的原因就是早有行船在前方等待。
再看肖大哥的笔迹,确实出自他手,但据弩侠儿所知,肖大哥对舞文弄墨一直是嗤之以鼻,写字胡乱不说,写好之后,还要涂涂改改,加上点自己的心情符号,而那几行字并非如此,虽然胡乱,但几乎都很流畅。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信确定是肖大哥写的,但为何反差这般大,弩侠儿想得有点头疼。
最后直接不去想了,看完的信后,随手将信封和信纸丢到了河中,看着两张纸片随水漂流,慢慢下沉。
弩侠儿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完全不见了睡醒时的那种舒服。
船出热水山脉,便是南疆地界,一眼望去山丘起伏,却不见了那种高山峻岭。
洛河一路向西而去,流速更加缓和,仿佛是静止一般。
待到穿出丘陵之时,面前一马平川。
这是南疆少有的地势,此地势可延致南云都城,也就不难想到燕王为何会迁都于此。
四周被山脉包围,可成天险阻挡来犯,中间水土富饶,可做发展,使得都城更加名副其实。
远远望去,在那平川之上,一座城池渐入眼帘。
弩侠儿忧心忡忡的看着那座城池,由小变大。
一旁慕容老头与箫笛也收起了棋盘。
三人站在船沿边上,望着落日下的城池,瑰丽精致。
周边行船渐多,大小不一,偶有呼啸而过,舟上传来俊男靓女的笑声。
箫笛在一旁问道:“慕容老哥,此地风土人情怎样?”
慕容老头望着远处城池,说道:“总好过西川蛮地。”
箫笛笑了笑,不置可否,“慕容老哥昨夜执黑棋,却在关键时刻不见了一颗,才让你盘活了那盘棋,不知可否与在下说说。”
慕容老头回头一瘪,怒道:“分明是你小子趁老人家不注意偷天换日,要不是老头我猛然发现,你还要赖上不成。”
箫笛彻底无语,转而向小道人说道:“弩小兄弟,箫某这一路跟随,你不曾问起缘由,已是恩惠,若是接下来有用得着箫某的地方尽管开口。”
弩侠儿抱拳点头,嘴里没有说话,只是不想和此人有太多的交集。
弩侠儿想了想,还是将心底的担忧说了出来,“你们说,肖大哥会不会真出点什么事?”
慕容老头却还是那句,“吉人自有天相。”
箫笛则说道:“肖兄弟性情爽直,想来不会出什么事。”
弩侠儿没有再问,心里却还是担忧,毕竟肖大哥对于他来说不是亲兄弟,却已形似亲兄弟,若是自家亲人遭到什么不测,任谁能心安理得。
只是弩侠儿不愿再说,只怕真给自己说中了。
三人就这样望着洛河城日暮下的景象,直到船停在洛河城下的官家渡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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