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马路上疾驶。
方维奇通过后视镜看过去,简天逸眉心深蹙,一张脸骇得吓人,他将谢星晴紧紧搂在怀里,整个身子都在微微抖动。他认识简天逸那么多年,从未见过他像现在这样惊慌失措、六神无主。
他原是多么淡定自若的一个人,在工作上出手果断,杀伐雷雳,对所有的事情都运筹帷幄、掌控自若。
但现在的他,就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
原来,不论多么强大的人,都有自己的软肋。简天逸的软肋,就是谢星晴。
谢星晴好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个男人抱着她,搂着她,不停的拍打着她的脸,他的声音熟悉又充满着磁性。
“星晴,星晴!”
他一声声的唤着。
然后她被抱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那里好暖好安全,他的手臂紧紧的箍着她,她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沉睡婴儿,又回了子宫的感觉。
她想睁开眼看看怀抱的主人,可眼睛就是打不开,全身虚弱无力,最后她彻底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再次听见有人在唤她。
她试着缓缓睁开眼,朦胧人意识中,她好像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就站在床前。一定是她抱着自己。
她呆呆的看着他,一动不动,仿佛只要眨眼,他就会消失不见。
“星晴,星晴。”
又有人在唤她,但这声音分明不是他的。她转动目光,看到了另一旁的徐游跟绿茵。
她的意识慢慢清醒,她再次转回头时,她看到了简天逸。
他站在那里,面色沉静,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憔悴。
她出神的看着他,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见简天逸蹙眉意味深长的看了自己一眼,然后,然后他居然转身离开。
她立马慌张起来,张嘴想叫住他,却发现喉咙发不出声音。
好在他还未走出去,门从里面开了,叶千一出现在门口。
她看着简天逸,想都没想就出声音质问,“简天逸,为什么你还在这里!为什么你没有去美国!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在美国吗!”
谢星晴一听,心里猛然一惊,美国?他要去美国?
简天逸知道来者不善。她从来不会直呼他的名字,她居然这样叫他,可见她心里积怨已久。
他一把她拉住她的胳膊,低沉道,“有话出去说。”
叶千一一把挣开他,“为什么要出去说!你还要瞒她瞒到什么时候!为了她,你这一个月在医院躺了多少次!你为了她付出了那么多,为什么不能让她知道!”
“叶千一。”他生气了。
叶千一不再看他,径直往前走了几步,眼睛里已然噙着泪水,“谢星晴,我求求你,你能不能别再折磨他了!你把他折磨得吐血,折磨得命都快没有了,你还想要怎样!他现在明明应该在美国做手术,可是为了你,为了你他居然守了一天一夜。你知不知道,他要继续这样下去,他会没命的!”
谢星晴完全不明就里,一双眼懵懂的看看她又看看简天逸,“你在说什么?什么美国?什么手术?”
屋里另外两个也是一脸震惊的看着她。
叶千一今天过来本来就没打算隐瞒,有些事情,她实在看不下去了。
她今天本来接父亲出院的,没想到看到简天逸疯了一样抱着谢星晴冲进抢救室,医生拦住他,他叫着也要跟进去,是她跟方维奇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他拉住。
他应该去机场的,过几天就要在美国手术,但他全部忘记了,从谢星晴从抢救室出来,他就一步不离的守在他身边。
他那样的身体,明明就很累很辛苦,他却全然不顾,他那样的为着这个女人,可她却只是把个人自尊看得比什么都重。
她看着谢星晴,冷冷的说,“你还不知道吧。天逸之所以愿意同我签结婚协议,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得了病,他需要争取时间。”
“他得了什么病?”谢星晴问。
“恶性肿瘤。”
恶性肿瘤!谢星晴脑子里不断重复着这四个字,以往的片断又开始不断在眼前浮现。
难怪之前他总是说头疼,难怪他会被自己气得血,原来,他生了那样的病,他应该是病了很久吧。
他病了那么久,她却浑身不知,还对他发那么大的火,还欺骗他自己爱上了别人。
无穷无尽的恐惧与黑暗不断的翻涌上来,将她紧紧的包裹着,她只觉是她的心,正被人用刀,一刀一刀的剜着,血流不止。
叶千一还在不断的控诉着,可是她已全部听不见了,恍惚间,她仿佛又看见了他站在那里声撕力竭的质问,“那我呢,我呢!谢星晴,我在你心里算什么,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
她看见自己冷漠的回答,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要一个离过婚的男人。
她居然对他说过那样的话!她觉得整个世界轰然倒塌,头晕目眩,她再也忍不住了,拉上被子,将头紧紧的捂住,泪水瞬间打湿了被单。
简天逸不知何时早已离开了病房,徐游将脸别过去,绿茵则走上前,紧紧的抱住那个可怜的在不断颤抖的身体。
窗外,太阳一点一点开始下沉,残阳如血,美得绚丽又让人心慌。
屋里终于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从床上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哽咽声,悲凉得让人心醉。
简天逸坐在院外的长椅上,手指间夹着一只烟,一旁的垃圾筒上,堆满了烟头。
夜色渐浓,那个背影在烟雾缭绕中,显得孤独而落寞。
谢星晴披了肩外套,伫立在椅子后面看了许久,终于默默的走过去,一言不发的坐在简天逸身边。
简天逸发现了她,转头皱眉说了句:“怎么穿这么少,”然后就脱掉自己的大衣披在她身上。
谢星晴的眼角还挂着泪痕,什么也没说,忽然就伸出双手紧紧的拦腰抱住了身边的男人,头紧紧的贴在他身上。
简天逸身子一僵,手上的烟还一明一灭,他就一直保持着之前的动作,纹丝不动。
“天逸,我在冷库的时候,感觉到自己可能就要死了,那一刻我发现我好想你。我想给你打电话,虽然我快死了,但至少该同你好好道个别,但是我发现手机居然没信号。当时我特别的绝望,我想那可能就是上苍在惩罚我,惩罚我对你说了那样的话,我好后悔。那时我就在想,如果我还能活着,还能见着你,我一定要告诉你,我很想念你。不论你是结婚还是离婚,不论你离几次婚,只要你不嫌弃,我都要一直赖在你身边。”
她的眼泪再次汹涌而下。
他依然一声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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