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㬚揽着她的动作突然用力了些,声音也有些狠:“你叫她什么?”
埋在他身前,伊澜似乎听见了谁咽口水的声音。
“……夫人。”先这么说的是程煜,而后剩下三人也连着唤了一遍,虽然不至于咬牙切齿,但听着总是有那么点委屈。
伊澜的耳朵又有点热。
宣㬚应该是满意了,但依旧没收回方才的指令:“就这么分,两个月不完事,去世。”
话音还未落地,应是不想给他们讨价还价的余地,宣㬚横抱起她直接闪走了。
风在耳边呜呜地响,伊澜发烫的脸被吹得凉了些,才想起重霄阁的坤仪使慎梓梣和风月使方逐景本就是一对儿,是实实在在,一点都不水的,郎才女貌的一对儿。宣㬚方才分组时应是把他们两个拆了开,才让两个男人都慌了。
想着想着她笑出了声,顿时忘了自己还处于怎样的境地,好笑地同他说:“你何必呢,就算刚才那么分了,等实际行动的时候他们也不一定会听你的呀。”
见她果真已经没心没肺到了一定的地步,宣㬚一直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下来,唇角轻勾,凑近她阴恻恻地说:“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穿这套衣服,去偷我的那一晚穿了,今晚又穿,是还想去偷谁?”
大半夜地来了个霹雳,伊澜瞬间惊成了一幅画,张着嘴巴一动不动。
宣㬚冷哼一声,慢慢落到地面上将她放下,狠狠捏住她的肩膀,阴沉的双眸盯着她:“我让你乖乖在南海待着,你偏不听,一个人跑来就是为了救他们四个?”
伊澜一时抓不准他这句话的重点在哪里,只能先解释:“不是,不是一个人,我拽着昭皙陪我来的,还有楚暮,真的不是一个人。”
她算是找对了重点,只可惜说错了话,只见他眉梢轻挑:“北原楚暮?”唇角又勾得甚是瘆人:“项祭也来了?”
她当场就想去世,无力地垂下了脑袋。
宣㬚伸出拇指,很轻易地挑起了她的下巴,让她好好看着他的眼睛:“救他们,比听我的话更重要?”
人话说不出来,就只能说鬼话了。
伊澜不停地咽着口水,不知怎么地脸还红了,嗫嚅着说:“我……想见你,我等不到,等不到明天,今天就想见你,就,就来了。”
说完她还特意去注意他有没有愣一下,结果是没有,还笑得更冷:“那我方才怎么听见有人说,不要让他们跟我提起,某人来过?”
伊澜差点就哭了:“你方才耗费了那么多力量,肯定是累了,听岔了,绝对没人说过,我离他们那么近都没听见。”
“是么?”
“绝对是。”
说完,伊澜还挣扎着想要挣开他按在她肩上的手,伸出双臂搂住了他的腰,因为没脸看他故而又将脸贴在他身前:“我喜欢你,我们现在又还在热恋中,一日不见自然如隔三秋,我真的特别特别想你,不骗人的。”
虽然是人都能听出来她说的是鬼话,但像宣㬚这样的,即便知道是鬼话也是会被甜死的。
果不其然,她都能感觉到他在冷风中逐渐发烫的体温了,那双手在半空张开合上了好几个回合,最终还是轻轻地放到了她背上。
他也低下了头来,与她面颊相贴,用力地拥着她,吸嗅她身上的气息。
其实,她也不完全算是在瞎说,她是实实在在地想了他大半天的。
——想他是怎么身无分文露宿荒郊野岭的。
她眨着眼睛想了想,决定还是不问了,好容易将人哄好,不能再没事找事。
他们相互抱着,抱着抱着他就坐到了地上,她也坐到他腿上,轻轻搂着他的颈项,依旧不敢抬头,更不敢想象此刻他的脸是怎样的。
宣㬚背靠着树,缓缓抚着她的头发,溘然沉声说:“你就不曾想过我会有多担心。”
伊澜在他怀中一颤,有气无力地喃喃:“不用……不用那么担心,我现在感觉很好,就算……也没那么快。”
宣㬚只是更用力地抱了抱她,阖上眼说:“你不会知道。”
其实,她必须十分没良心地说一句,她知道。她绝对知道他不让她出来跑就是不想她消耗体力,或者说是生命力,就为了保护她仅剩的一点点生命力,他甚至在确认了她的身体归属后不敢多要她,就那么忍着,她却一点不听他的,偏要出来浪费生命。
可她就是因为心里清楚——即便他知道了,生气了,也拿她没办法,即便有心想惩罚她一二,也做不了什么,顶多是让她的嘴受罪而已,她都习惯了。
她是真的没良心,本来还只有一点点愧疚,方才听他们四人说他不知为什么变更了计划后就更加愧疚。
羿涟携他的亲笔信去了西蜀痴蟾谷——顾兔峡谷,另有一个名字是归元谷,中原七大正派之一,以医神在世般的医术扬名天下。他让羿涟去那里做什么?因为她。
原本采取消磨成甫耐心的计划让之暴露与昤昽庄勾结的丑事,最后提前不说,甚至加速了计划,让本该待在凤凰榭“享受生活”的重霄四使赶去两个分榭——他为什么突然这么急着解决门派的事?因为她。
因为她是蛊人,药石罔效,唯有医仙世家的归元谷才可能创造奇迹。因为她未来的命数短不可知,他不敢赌,更不敢等,只能先将内部的麻烦解决,再付出全副身心陪她一起创造奇迹。
不知不觉又落了满脸的泪水,伊澜忙抬起手胡乱地抹掉。
这世上可以有奇迹,但肉体凡胎始终逃不过腐烂坏死的结局。
这世上亦可以有神明,但不是任何可怜可泣的生命都能得到神的垂怜。
她如今想得最多的便是,干脆现在就飞来一个横祸,尽快让她死掉罢,这样即便他会难过,会痛苦,却还有亲人,朋友,门派,至少不会因她误了一生。
她还会想,这世上怎么会有他这样的大傻瓜,只因为那一个契机便喜欢上了这么一个不让人省心的她,不愿放弃,更是用一切来呵护。
他这么傻,她又该如何回报他,如何守护他?
直到最后也没忍住,伊澜哭得一抽一抽地,埋在他身前不敢抬一下头。
看她哭得哇哇地,宣㬚不知怎么也没有安抚,就抱着她任她哭,等她哭得几乎没气儿了才低下头,边抹着她的脸边轻声说:“怎么回报?相信我,一定会带你重新回到这个江湖,看遍这个天下。
“相信我,伊澜,不是我陪你走到尽头,一定会是你陪着我。
“无论多少年月,几度春秋,你一定会与我……走到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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