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要趁现在,先将整个春城控制住,才好和林团长抗衡。
孟延轩这个人,怎么能甘心就这么屈居人下。只要给他机会,他就会立刻爬起来,踩到别人的头顶上。他才不会管这个人是谁。
萧沐辰看着被独立团插上旗帜的各处,整个春城,凡是能插上旗帜的,都很快换上了独立团标志的旗帜。
他身后,一千名战士沉默沉默再沉默。
风中,隐约能听见泪滴滑落的声音。他们就这么看着敌人站进了他们的家园,在中间奔跑呐喊自由地进出。
而他们,却只能窝囊地待在指挥所,等待最后的战争来临。
所有人,都在憋着一口气,要么死要么和春城一起死。
他们被萧指挥留下来,就没想过活。
真好,不用跟着车队离开真好,他们将成为战士,守护好最后的家园。
萧沐辰从来没有这么窝囊过,将自己的城市拱手让人。他从来没有这么无能过,明知道喜欢的姑娘在别人手里,却救不回来。
如果是在几个时辰前,他想要救回孟桑榆,不是不可能。
而现在,他们只有一千人。
谈何容易。
他留下这一千人,不是为了救孟桑榆的。他不能让他的人为他一个人的私心,枉送性命。
“萧指挥,就由着他们将旗帜插遍春城吗。”
有人实在看不下去独立团的嚣张,红着眼睛看向萧沐辰,大有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们哪怕拼上姓名也要打一打。
此刻在整个春城,孟延轩也没有多少人。
“春城给他们了,我们不要了。”
“萧指挥。”
“和一座城市相比,对我来说,你们的性命更重要。如果但凡有一丝可能,我都不会放弃春城,可现在不放弃是不行了。”
“萧指挥,也许……”
“你们是不是不甘心,不相信?”
萧沐辰蹲下身子抚开广场砖块上的浮尘:“不相信你们就趴下来听一听,下面是不是有猛兽在咆哮。”
真的有卫兵不顾灰尘趴了下来,侧耳倾听。
他们听见城市的上空有风吹过的声音,听见头顶上的旗帜在风中发出哗哗的声音,听见这个城市,有人在迅速奔跑,将他们的地盘一处处占领的声音。
良久,在各种杂乱的声音里,他们听见了最不想听见的声音。
如雷鸣、如海啸、如层层浪涛汹涌地推打岸石,如凶猛的野兽,在林深之处咆哮。
他们站起身,茫然无措地看向围墙外的天空,那些楼房,那一砖一瓦。
这是他们的城市啊,他们一点一点打下来,将一个小城市建设成今天的模样。而对方不用一炮一弹,就将南方这座最好的城市个占领啊!
萧沐辰仰头看向广场上的旗杆。
他的眼角有晶亮的液体在闪动,春城,是无数基地人的希望。
爷爷的嘱托,那些甘愿留下来的老人,那些抛家弃业的年轻人。那些挥别父母,痛哭出声的人们。
就这么,被生生斩断了!
他是基地的罪人,是他拱手将未来和希望让人的。
如果说是自然的灾难更无情,那么是不是也要找找他的原因,如果当初他来春城前再做做功课,换个城市,换一片土地会不会更好点。
基地的所有人,会不会就不用和九年前一样,再一次离开家园,奔赴向看不见的未来?
萧沐辰压一下汹涌的情绪,扭头看向身边的人。
“你们守着指挥部,坚持半小时。这半小时不管他们做什么,你们都不要动。如果他们来,你们就退,他们不来,你们就待着。半个小时后,不管我回没回来,大家都从地道退出去。我在外面给你们留了车,只要速度够快,应该能赶上前面的队伍。”
“萧指挥,你要去哪,是去救孟姑娘吗?我们陪你一起去。”
萧沐辰凄然一笑,拍了拍护卫甲的肩膀:“不用你们,我很想弃她不顾。可是我还是不放心,我做不到,我怕我走了,会后悔一辈子。”
他在心里默默补充道,哪怕我明知道抓她的是她的亲爸爸,明知道虎毒不食子,可是我不敢赌。
那个孟延轩就是个疯子,当年,他能为了权利抛妻弃子,现在,他的欲望只会膨胀的更大。他不能拿桑榆的命去和一个疯子赌,他输不起。
“萧指挥,我们陪你一起去吧。”
大家相信萧指挥的选择,孟桑榆,和她的绿洲农场,给基地带来什么,大家也是最清楚不过的。
这样的人,以后能成为萧指挥的夫人,也是众望所归,大家喜闻乐见的一件事情。
现在,他们跟着萧指挥去救他们的夫人,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萧沐辰轻轻摇头,这是他个人的事情,他要自己去。
“不用,各位兄弟的好意我心领了。我留下你们不是要你们守卫春城的,是让那些离开春城的人能安心。从头到尾,我就没打算守住春城,春城守不住的。我留下你们也不是让你们陪着春城去死,死有很多种,无谓的牺牲最要不得。我要你们好好活着,活着和战友同胞们集合,再去建设一个春城来,你们能做到吗?”
“能!”
“能。”
“能能能。
“好,从现在开始,半个小时后,我不回来,大家就退出春城,这是命令,听明白没有?”
“明白。”
“我要你们一千个好好的活着,完好无损地活着,等我救了孟姑娘出来,就去找你们。谁要是受一点点伤,我都不会放过你们,明白吗?”
“明白。”
萧沐辰抬起手,用力地一挥,转身出了指挥所,消失在了晨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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