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我们还要去找桑榆呢。”
孟庆虎冷冷地看着地上的孟延轩,就好像在看一个死人。
如果不是他抓了桑榆,桑榆也不会失踪。倘若桑榆出事,孟延轩就是死也不足以泄他心头之愤。
就算他生养了他,生养了桑榆,他也没有权利决定他们的生死。
萧沐辰沉默地站起身,既然孟庆虎选择了让对方死,那么就让他死吧。
就算他现在救了他,也不保证这个人就能活。
看着孟庆虎冷漠地转身,向另一个方向寻找,萧沐辰看着地上的孟延轩良久叹了口气。
在他喊出孟延轩的时候,孟庆虎的无动于衷就让他认识到,孟庆虎是不会认他的。
或许在他心里,他们的父亲九年前抛妻弃女的时候已经死了,而现在活着的不过是个陌生人。
地上的人似乎听见了他们的说话,他拼命挣扎着,想试图挣扎着坐起来,或者喊出声。可一直到两个人走远,他的挣扎都不是很明显,就像一个大肉、虫的垂死挣扎吧!
两个人沉默地在混乱泥泞满是垃圾碎石的街道上走着,转了一个弯,又转了一个弯。
孟庆虎的脚步越来越慢,越来越沉。
他很想回头去看看,可他强迫自己不要回头,他不能回头,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心软。
正在他犹豫挣扎的时候,一只泥手伸了过来,抓住了他的胳膊:“孟庆虎,死者为大,不管对方是谁,我们看见了,都应该将他们掩埋。入土为安嘛。”
孟庆虎沉默地看着脚下,糊满泥沙的道路上,看不见哪里是路,哪里是房屋,哪里是曾经的广场。
他怔怔地被动地被萧沐辰拖着,又走了回去。
远远地,那两具尸体还在,好像没什么变化。如果细细地看,明显第二具有过挣扎,只是痕迹很淡,并不是非常明显。
萧沐辰蹲下身子,又试探了一下孟延轩的鼻息,这一次他的鼻息皆无,应该是死了。
“真的死了。”
他轻轻而缓慢地舒了一口气,替对方整理了一下衣衫。
闻言,孟庆虎呆愣了片刻,然后蹲下身,撕下一截衣摆,仔仔细细替孟延轩擦干净脸上的泥土。
他死了。
他终于死了。
孟庆虎以为自己会哭,可他一滴眼泪都没有。
他还要去找妹妹,哪有时间在这里替一个不值得的人流泪。
你看我生,我看你死。
你等候着我来到这个世界上,我送你离开这个世界。
一锹土,一锹泥,挖开一个可以让你容身的墓地,孟庆虎在萧沐辰的帮助下,将孟延轩的尸体抬到穴地里。
希望来生,我能做个好儿子,你能做个好父亲。
……
孟桑榆,我是景战。
这是桑榆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
她仰头看向自己头顶处的喉结,顺着尖翘的下巴往上看。她看见一双明亮的眼睛,里面好像蕴满了星辰大海,浩瀚无边,绚丽灿烂。
这是一对盛满笑意和柔情的眸子。
尘封的记忆被瞬间打开,多少年前,也有一个男孩这样对她笑过。
春风十里,不如你此刻展颜一笑。
桑榆惊呆了,面前的男人,陌生而熟悉。
她喃喃出声:“景战?”
“是,我是景战。孟桑榆,你还记得我吗?”
桑榆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在自己最狼狈的时候遇见景战。
这是她的景战哥哥啊!
她一把揽住景战的脖子,开心地大喊:“景战,你去哪里了,你怎么才来找我?”
你怎么才来找我?
你不知道我等你多久,你答应会陪我来南方,我们要建造一个绿洲,我们要去接爷爷奶奶来绿洲。
我造好了绿洲,你没来。
现在,绿洲毁了,你来了。
景战,你为什么不早点来,你为什么来的这么迟。
你没有看见鸡鸭满圈,你没有看见猪羊牛满栏,你没有看见飘香的稻谷垂垂去亲吻大地,你没有看见丰收时人们脸上绽放的笑容。
我们还没来得及庆祝丰收的喜悦,我们还没来得及去接爷爷奶奶。
你来的太迟了啊!
景战,这些年你都去了哪里?
蔚蓝的天空,有风从耳畔飞过,景战越飞越高,越飞越有力。
他看见她的双眸,如被水浸泡的葡萄一样,润泽而晶莹。
他仿佛能从她的眼里,看见回忆,看见过往,看见他不在的日子,她所有的努力。
景战紧紧抱住怀里的姑娘,我来迟了吗?
不,只要找到你,任何时候都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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