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北一个人在家,没问题吗?”谭蔓快步跟上。
“没问题,他一般一觉到天亮。”
车子驶出小区,她看到那天阻拦过自己的那个保安,朝他们的方向标准地敬了个礼,而顾莫臣也隔着车窗朝他点了一下头。
想起白天办公室讨论的一个新闻,保安因为没有朝领导车子敬礼而被投诉,以致罚款扣工资,这一瞬间,她突然意识到,人是真的会被细节出卖的。
不过是微微颔首这么个不经意的小动作,恰恰考验了一个人的素养和风度,有些人颐指气使理所当然,有些人则温文尔雅以礼相待。
谭蔓偷偷瞄了他一眼,勾起唇角转头看向窗外霓虹。
“笑什么?!”
蔓蔓一惊,不亏是律师,察言观色的本领登峰造极。
“没什么,就觉得你人还挺好!”她没遮掩,实话实说。
“因为送你回家?”顾莫臣一边开车一边问。
谭蔓噘嘴,眼珠子一转,俨然一副调皮的小女孩:“哦,如果算上这个,那可以再加一分。”
“还给我评分了?!”
“呵呵,每个企业不都喜欢争取什么最佳雇主之类的称号嘛。”
“那我得几分?”
她笑呵呵地说:“拜托,这些都是匿名投票评分,哪有雇主自己来问的!”
顾莫臣暗暗自嘲,就在他问出口的一瞬,他一个在社会摸爬滚打多年的三十岁男人,竟然像十七八的毛头小子一样,期待了一下。
城市霓虹璀璨,顾莫臣握着方向盘,看着熟悉的街景,今晚,似乎没了往日的沉闷。
“你今年二十三?!”
“嗯,怎么了?”
他没回答,脸上有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平时工作忙吗?”
他问话的口吻,俨然一副长辈的气势,谭蔓纳闷,不就比自己大了几岁,怎么能成熟得不像同一个年代的人呢。
她摇了摇头:“我的工作不能用忙来形容,嗯……是压力型的。”
“哦?听着比律师还惊心动魄。”
“是惊弓之鸟!”她说。
“那些孩子不好对付?”
“怎么能叫对付呢,他们又不是敌人!”谭蔓不假思索地纠正道。
“抱歉,职业习惯!”顾莫臣瞄了眼她义愤填膺的样子,忍俊不禁,声音不自觉地柔了几度。
谭蔓当然不会介意,接着说:“因为他们的身体有残缺,和普通孩子不一样,所以他们更敏感,更脆弱,一个不经意的表情或者一句无心的话,都会让他们耿耿于怀,而当中,又有很大一部分是心智正常的孩子,所以我们必须小心翼翼。”
“其实,我觉得你们也没必要过度保护,人生磨难无处不在,坚强对于他们来说,是更该具备的品格,就像小北,我不会特意迁就他。”
“小北和他们比起来,好太多了。”谭蔓说,“如果你的亲人或者爱人,身体有残缺,你就不会说得这么轻松。”
“不可能!”顾莫臣斩钉截铁地回道。
“嗯?”
“我的亲人只有小北,而我也绝不会找一个身体有缺陷的爱人。”顾莫臣说得很坚定,视线一直落在前方的路面上,并没有留意到谭蔓脸上泛起的一丝异样。
沉默了几秒,她敷衍地笑了笑:“嗯,所以说,你不能感同身受啊。”
“我没必要感同身受!”
谭蔓有点难过,就算她失去听力的时间已经六年,就算她已经不是个孩子了,但她也不是一个成天带着金钟罩铁布衫的人,赤裸裸地被排斥和歧视,小心脏难免受打击。
这时,恰好手机响了,她从包里掏出来,放在左耳。
“乔宁,怎么啦?!”
“现在?!”她看了眼正在开车的顾莫臣,“好吧,那你等我一会儿。”
见她挂断电话,他问:“怎么?”
谭蔓犹豫了一下,说:“顾律师,你在前面路口放下我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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