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苍茫,天空中蹿起的星子粲亮异常,有几颗特别大特别亮的,缀在空中漂亮得晃眼。月亮大如圆盘,圆得像是用尺规作出,皎洁的月色倾泻而下,这样的冬夜,寒冷、清朗,草木瑟瑟之中,更多的是萧瑟。
“少爷。”书房的门虚掩着,白妈敲了敲门,看到立在窗边的那抹高大身影转过身来,神色之间又恢复了从前的冷然。
是啊,冷然。从小看着他长大,好不容易眉眼之中多出来的那些温润气息,随着傅知夏的失踪全数没有了,甚至比从前更为冷漠清贵,每天回来吃饭的次数屈指可数,每天书房的灯都可以亮到凌晨,他也就草率地睡在书房。所有的生活气息都在他身上剥离开来,他整个人就是一台工作着的机器。
“少爷。”白妈压抑下自己的情绪,声音还是有些哽咽,“我煮了养胃粥,您吃点。”
“嗯。”霍劭霆将烟头熄灭,回到书桌前,手指又熟练地敲击起电脑键盘。
白妈看着他瘦削了的轮廓,心底碾过疼惜,她想了想,还是开口道:“少爷,人工作就是为了生活,你这样没日没夜地拼命工作,身子垮了不划算啊!听白妈的话,先把工作停一停,把粥给喝了。”
“我等会就喝。”
“这粥刚熬好,冷了就不好喝了。”白妈叹了口气,“少爷,前阵子才胃痛进医院,医生要求住院你也不听,回来就是工作。就是铁打的身子,你也是受不住的啊!你这胃好不容易让少夫人给养好了,现在……”
白妈一下子住了口,看着霍劭霆的脸一下子阴沉如水,后悔得想要给自己几个大嘴巴。她低着头,看着男人修长的腿迈着步子走到木质沙发坐下,用勺子搅动了一下,冷笑道:“我的胃好与不好,她还会在乎么?”
“……”白妈微张着嘴,下意识地就要给傅知夏辩解,“少爷,少夫人待你那是真心的,从前为了给你做药膳她都亲自去种草药,说外面买的不正宗,每次……”
“真心?”霍劭霆将勺子轻轻放下,瓷碗碰撞之中的清响在安静的空气之中尤为清晰,他的身子微微朝后靠去,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这世界上,你见过这样的真心?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这不是真心,这是践踏真心的行为。”
白妈将他的话翻来覆去在脑海里想了几遍,心底一点点雀跃起来,她舔了舔干燥的唇,小心翼翼地问着:“你刚刚的意思是说,少夫人是离开了,整个海城都议论纷纷,说少夫人不知道是死是活。但我听着你话中的意思,少夫人是走了,还活在人世对么?”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眼眶也跟着红起来:“我就知道,少夫人人美心善,一定善有善报。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少爷,少夫人会不会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者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只要她还活着,两个人把事情说清楚,各自退让一点,没有什么不好商量的啊!”
商量?
霍劭霆眉眼更为冷凝起来,无论遇到什么事,要么就提及离婚,要么就是逃离,她何曾有过跟他商量的想法?
那日在花圃,他听到了她跟祖母的对话,这就像是一枚炸弹丢进了他心里。他连思考和消化的时间都没有,她就已经决定离开。并且,还有那样一场漏洞百出的障眼法。
是想要他彻底死心,全然不再追问么?
她可曾有片刻会站在他的角度去思考,去体谅?这件事情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他都不清楚,难道说,那次简单的假设试探她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可她隐瞒了这么久,不曾提及。
心底熟悉的烦躁升腾而起,他起身从烟盒中抽出烟来,白妈看着密密匝匝聚集在烟灰缸的烟蒂,心底又是一阵心疼。她看着霍劭霆点燃了烟,正要开口,就听到书桌上的手机响起。
霍劭霆接起电话,简单地说了个“好”字,就拿起椅背上的外套。
“少爷,这么迟了……”
“我出去一趟。”
“可是这粥……”
说话间,人已经走出了房间。白妈看着丝毫未动的粥,叹着气也摇了摇头。
所以说一个家需要女人,一个家没有了女人,再怎么有钱,终究是不幸福。没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人,就算是堆着金山银山,又有什么快乐可言?
黑色的迈巴赫在黑夜之中穿梭,很快到达了霓虹闪烁的高端会所前。
门童十分有眼色地恭敬打开车门,将贵宾迎入8888包间。
霍劭霆推开门,席殊就叫起来:“哥,这边!”
霍劭霆在黑色的真皮沙发坐下,习惯性地抽出一支烟来:“你小子怎么回来了?”
“也够久了,时间到了就回来了。”席殊嘿嘿笑着,看着霍劭霆,欲言又止。他执行任务与世隔绝了一段时间,谁知一回来就是这样爆炸性的新闻,说那个爱做美食的嫂子已经离开了。
生死不明。
这个消息冲击太大,他多少心里有些堵得慌。
“哥,我听说嫂子的事了。”席殊是个急性子,也没有什么弯弯绕绕的就问出了口,“好好的,你们这是怎么了呀?现在外面都传说你不要嫂子,要跟那个姓薄的女人结婚,是不是真的?”
青白色的烟雾模糊了男人英俊的眉眼,他吐出一口烟来,声音冷淡:“什么是不是真的?”
“嫂子的车祸,都说是你跟薄小姐在一起了,所以嫂子想不开……”
“哪里来的这些八卦,胡说八道。”年隽尧将酒杯递给席殊,朝着他使了个眼色,“喝你的酒。”
席殊根本就不甩他的暗示,结果杯子砰地一下放在茶几上:“我知道这是胡说八道,所以我就想知道个清楚。这好端端的是怎么了?这个薄菁是哪儿冒出来的?你已经结婚了她不知道么!这样横插一脚算什么!”
慕子政闷头喝着酒,笑了笑:“这种东西,谁跟你讲先来后到的?事情都已经那样了,我看薄菁不错,人漂亮高贵,家世也好,性格也温柔。这件事就过去了,你就不要再提了。”
“这人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就这样了?如果嫂子还活着,那哥,你就是犯的重婚罪!”
年隽尧看着席殊忿忿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今天不聊女人,成么?”
“不是我想聊,我就是,就是……我就是不明白了,这好好的怎么就那样了?薄菁就算她是大小姐,这样插到别人的婚姻中来,太不道德了,哥你不是也讨厌这种的么?再说了,嫂子生死未卜,她前脚出事你后脚找新人,这算个什么事?做人不带这样的!”
霍劭霆掐灭烟头,扯开了领口的纽扣,伸手拿过一杯酒晃了晃:“谁告诉你我要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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