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氏由衷怜悯,“看眉眼一定漂亮着呢,怎么毁了容?”
“之前小殿下发烧昏迷不醒,皇上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害小殿下的,就叫刑部把人抓了,审讯一番,出来就这样了。”
芙蕖也惋惜道,“那手怕是连做活儿都不灵便了,青楼女子平日吹拉弹唱的,应是做不成了。”
邓氏:“这人从哪里找回来的?”芙蕖伏在她耳畔小声道:“康乐坊里头的污水巷,像牲畜似的关在栅栏里。
可别让小殿下知道了。”
邓氏忙点头答应:“那咱们现在这是……”芙蕖推开里面的门:“找几匹料子,先给她做几件能穿的衣裳吧,还有手套。”
邓氏抚胸叹息,跟着她一起进去找布料了。
那边暖阁里,轻鸿终于吃饱,捏着半块饼子痴痴地看着脚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初月晚给她递水,她摇头不喝。
“轻鸿……”初月晚挪了个小凳子坐在她身边,“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请太医来给你瞧瞧。”
轻鸿没答话,放下饼子,在身上擦了擦,继续愣着。
“去请太医来。”
初月晚吩咐道。
她小心翼翼地想要握住轻鸿的手,轻鸿发现了,放在膝上的手轻轻往回缩了缩。
“他们怎么能这么对你呀……”初月晚看到那双秃鸡爪似的手,悲从中来。
“是我自己不争气。”
轻鸿忽然说道,“你走后我被小公爷抓住,他问我你在哪儿,我告诉他。”
初月晚忍声听着她说。
“本来我只要等着事情过去就行了。”
轻鸿说,“可我怕你们回头找上我,我没法辩解,就先去告了官。”
她依然看着脚下:“他们抓着我问,可我不知道那杂役怎么死了,我也不知道那日到底小公爷他们在做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有罪没罪。”
她说着,忽然抬头看着初月晚:“要是……我那时没有让那杂役把你领走,是不是就好了?”
“你没有做错。”
初月晚急忙握住她的手,“你已经做得够多了!”轻鸿看着她,欲言又止。
初月晚完全不知如何补偿她,心中堵得越来越难受。
“我想回家。”
轻鸿忽然说。
“你家在哪里?”初月晚抽抽鼻子,抬头认真地看着她。
轻鸿又摇头:“我没有家了。”
她看着自己光秃的手指,转头对着铜镜,这张脸也面目狰狞。
她也没有吃饭的本钱了。
本来被丢到污水巷,她以为自己到此为止,已经活不了多久。
最后死也会无人知晓地死,丢在乱葬岗里,变成孤魂野鬼。
可是初月晚把她找了回来。
重新梳洗进宫时她脑子都是木的,不知道自己要被带去什么地方,不知道谁要见自己,听天由命,死了更好。
然而现在清醒过来,只觉得更为痛苦。
接下来,还能做什么?回到那个污水巷子吗?还有什么地方愿意要一个毁了容又残了手,卖不了身还做不了活计的废人呢?可她又无法对初月晚说出“收留我”的话。
多可笑啊,死到临头,却有着这样一点小小的骨气,不想对着人摇尾乞怜。
决定帮你的人是我,这结果也都是我自己的无妄之灾,不想再后悔。
哪怕你是公主,我是娼伎。
我也不欠你什么。
初月晚站在她面前,看不懂她的神色。
“轻鸿。”
初月晚说,“你留在我身边吧。”
轻鸿哽咽着,没有立刻答话。
“不要急着拒绝。”
初月晚仿佛能读透她的心意,忙说,“我知道你不想接受施舍,我留下你,一是因为你帮过我,现在到我反过来帮你了,你可以当做礼尚往来。
二是因为我想到宫里有些事,你也可以做。
若你愿意自力更生,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轻鸿有些疑惑,又有些心里泛暖。
“我能做什么?”她许久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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