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朝辅并不以为意,摆手道:“你直管往下念便是。”
冯一山吞了口唾沫,往下再念道:“已有归宿,吾…吾…”念道此处,又一次戛然而止。
沐朝辅心中猜到后面定是一个“儿”字,是以冯一山才不敢往下再念,于是说道:“不必念了,你看完再给我讲罢。”
此信极短,冯一山扫过一遍后,说道:“北亭信上说自己己经找到了归宿,要与相爱的人远走天涯,让慕荀不必担心,更不用去找他。”
沐朝辅奇道:“这就完了?”在得到了冯一山的肯定答复后,他不由皱起了眉头,疑惑道:“此信写得好生古怪,莫不是旁人伪作的?”
冯一山摇头道:“我未曾见过北亭笔迹,真伪确是分辨不出,不过待会儿可去他家中寻一份笔迹来做比对。”低头看向手中的玉牌,又道:“可此信是并着您给他的腰牌一起送来的,且信中又提到了慕荀,若说此信不是他所写,那也说不过去啊。”
沐朝辅低首沉吟道:“你这话倒也在理。可这信上内容我实难信其是真,难道遇到心爱的人不该是带回家来吗?何以要放下所有去浪迹天涯?北亭是个重情顾家之人,想来断不会行此荒唐举动。”
此时冯一山似是想到了什么,眉峰一凝,奇道:“不对啊!看这信似是写给慕荀的私信,却又为何要送到您这里来?这不合理啊!”
沐朝辅缓缓点头,垂下眼帘去思忖起来。忽然,一个猜想猛然跃上了他的心头,本来半闭着的眼睛也顿时睁大骤亮,当下笑而不语,从袖中抽出折扇捻开,轻轻摇了起来。
冯一山奇道:“您瞧出什么来了?”
沐朝辅笑道:“嘿,我想北亭多半是被哪个野婆娘给缠困住了,轻易脱身不得,于是便寻了个法子捎信回来。至于寄信给我却又不提及我的用意,只怕是写信之时有人守在他的旁侧,是以不便在信中提及我的名号;至于寄信到我府上嘛,多半是想让我约束住那个急性子的慕荀小子,以免他冒失前去营救。”
冯一山闻言,初觉有些荒谬,可稍一思索后,又觉得有些道理,恍然道:“嗯,难怪那个送信的小孩儿竟会站在门口处大呼慕荀的名字,肯定是把咱们这里当做了慕家,若非是当时我在附近,那小孩儿只怕就被门卫给轰走了。想来真如您所言,这信确实内有玄机。”
沐朝辅道:“不过这也仅是我的猜测之言。你还是马上到北亭家里去一趟,先确认了信上的字迹再说。”
冯一山领命赶往茶坊,进门后便直抒来意,要向黎叔讨要慕北亭的亲手笔迹。黎叔疑惑冯一山举动,频频向他询问此举何为,冯一山却因尚不能确定字迹真伪,便仅以“有用处”三字唐塞过去。黎叔频问无果后,也只得作罢,又对冯一山托求了一番。
冯一山怀揣着这些纸张赶往城中的纸墨店,寻到装裱师傅让其帮忙验别;一番比对后,装裱师傅给出了肯定答复,确认那封信上字迹确是慕北亭所书无疑。
冯一山收好了信,小步快跑,赶回了“尊经阁”。沐朝辅早已久等得不耐了,见他进门后,急忙问道:“怎么样?是北亭的字迹吗?”
冯一山点头道:“找明眼师傅看过了,确是北亭字迹无疑。”
沐朝辅这才长舒了口气,自言叹道:“那就好。如此也可知北亭应该性命无虞,只是处境却不甚好。”
冯一山道:“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沐朝辅要过了信笺细看几眼,说道:“这信上言不真诚,词不实切,一望便知是违心所书,咱们还是得把他找回来。”
冯一山皱眉道:“可此事咱们真的是鞭长莫及啊!前两日刘布政使刚来过书信询问咱们的人为何会在贵州地界活动,如若再动作下去,只怕就要引人疑心了。以我之见,眼下最为妥当之法,还是等待着慕荀的消息吧。”
沐朝辅缓缓点头,沉吟道:“只要没有性命之忧,倒也等得起。”抬眼望向冯一山,问道:“慕荀出发距今,已有几日了?”
冯一山道:“算起来已过四日了。”
沐朝辅吩咐道:“你差一骑快马去追,把今日之事告知他,也好叫他放心,不过找寻之事还是得让他北上请林宗汜相助。”
冯一山应声领命退下。沐朝辅目送着他离去直至不见后,缓缓转动着轮椅行至另一侧窗前,投目望向窗外的青葱翠竹。
这时忽有清风乍起,透窗而入送来丝丝凉意,沐朝辅只觉心神瞬间就松弛了下来,周身百穴也似乎通透起来,当下闭目享受了片刻,忽又自言自语道:“北亭啊北亭,也不知你是遇上了什么样的人物,若真是遇得一个好女子再造一段美满姻缘,倒也不失为幸事一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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