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白也是全身湿透,不过他的衣服质量显然比沈离的嫁衣差得多,被河水这一冲一泡不当紧,才一上岸便被河边那些尖利的小石头扯出好几条大口子。
沈离见他这副狼狈相,不禁嘲笑道:“哈,这回好,你不用化妆都可以直接去上街要饭了!”
慕白叹了口气,瞧着身上的碎布条条也是无奈:“唉,每次跟你出门都得破财!”
然而才笑了一半,却正瞧见他肩背处露出的皮肤上,粉色的伤疤深浅不一,像树根一样爬满了整个后背,触目惊心,想必当初受苦之时定是十分惨烈。这是她头一次见到天雷留下的伤痕,笑容瞬间僵住,惊道:
“你这是……替我顶天劫时留下的?”
慕白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转过身,故意瞪起眼睛说道:“死丫头往哪看呢?不知道非礼勿视吗?去去去。”
“疼吗?”
沈离神色严肃,固执地追问道。
“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早就忘咯!你也知道的,我这人向来记吃不记打,一直都特别皮实的嘛。”
但是沈离笑不出来。她垂下眼睛,心里涌起一阵说不出的酸楚——感动?心疼?或是内疚?亦或是都有吧。
“别这样子嘛。”
慕白有些不忍,便像以前一样伸手摸摸她的头:“那,看在我替你扛过这么大事的份上,以后打我的时候轻点成么?”
“谁让你替我扛的?!”她却突然抬起头,吼道。
“诶?你这小崽子别不知好歹啊!那可是千年大劫,我告诉你!那玩意要是劈到你身上你早死了知道吗?你有多少道行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吗这会儿跟我装横说这种没良心的屁话……”
她猛然扑上来一下子抱住他。
慕白一愣,突如其来的温暖让他有些受宠若惊,话说一半竟是立刻噎住,再吐不出一个多余的字来。
耳畔,她的声音听来竟是有点哽咽:“我以后再也不打你了,真的。”
“说话要算数啊。”
他笑道,安慰地轻抚她的后背。大红的喜服湿哒哒的,沾满了泥沙,他不由苦笑道:“要不要先试试我用避水珠新开发的烘干功能啊?”
“好啊。”
好一阵,她才松了臂膀,抽抽鼻子,眼圈皆是红红的。
慕白将脖子上挂的东西取下来,给她戴上,那是个降魔杵样式的挂件,正中间镶嵌着一颗大红的宝石,大概就是高仿避水珠了。
沈离突然惊呼一声:“慕白!”
慕白此时专注于给红绳打结,不耐烦道:“哎呀别着急嘛,这东西发挥作用总是需要点时间的……”
“你后面啊!”
“啊?”
慕白这才猛然回过头,不由吓出一身冷汗:方才那条巨龙此时正悄无声息地立在水中,靠着敏锐的听力寻找这两人的方位。
此处的黄河水面足有百余丈宽,哪怕是风平浪静也伴着隆隆的水声。方才两人说话,它大概也只是听了个大概方位,两人见状都不敢再吭声,悄悄地朝岸边爬去。
看来确实是高兴得太早了啊。
慕白摆摆手,示意让她先走。沈离头上的凤冠早已不知去向,身上也再没有能发出什么响动的物件。她将湿透的石榴裙轻轻挽起系在腰间,小心翼翼地踮起脚尖往岸上走去。
那龙仍是矗立在原地,看来并未察觉。
慕白坐在河滩上大气也不敢出,两眼紧盯着河中的巨龙。不一会儿,沈离已经走出老远,他这才缓缓地爬了起来,朝另一个方向挪动。
两人此时的注意力全在巨龙身上。慕白只顾着回头看它,却忘记了身自己身上的衣服早就碎成了布条,一个不留神正踩在衣服的洞洞的上,只听“刺啦”一声,那旧道袍的前襟便被扯成两截,人也差点一个踉跄栽到地上。
慕白一闭眼,心说坏了。
那声音虽不算大,但已足够暴露行踪。眼看那瞎龙的头偏了偏,立刻便朝这方向攻了过来。
“跑哇!”
沈离大喊了一声,随即转身甩开大步就朝河岸边上的麦田里跑去——那是两个人多年的默契,在遇到麻烦时就分头逃跑,各自保命。
九渊听到沈离的声间,立即便弃了慕白,追着她的声音追了过去。
慕白从地上爬起来,便朝着河滩另一方向狂奔下去,嘴里还大声嚷道:“你这憨货!它是要吃你、又不是我!何苦来要替我打掩护!”
“我忘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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