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文石一脸坦诚模样,仿佛这世上没人能比他再诚恳,若说他是伪君子,恐怕不会有任何人相信,他的语气无比真诚,让人根本听不出一丝破绽:“宁掌柜,我尽力了,本来一直瞒得好好的,也不知道三舅爷是怎么知道的,诶……”
宁永达站在谭文石面前,佝偻着身子,十分底气不足的样子,低声下气地说:“文石,我知道你也为难,可你也看见了,我这边许久未开张,好几个月的货都压在这里,我手里实在是没有现钱了,不知道你能不能再宽限一些时日……”
看到自己父亲这幅模样,在看到谭文石那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宁夏青又心疼,又气愤。这谭文石与她三叔公是表亲,自幼身世坎坷。谭文石父亲早逝,其膝下共有四子,老大老二皆早夭,老三是个痴傻的,唯独谭文石,不仅身强体健,而且模样俊俏,兼脑子聪慧,虽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却很得她三叔公的器重。
当年,她嫁给谭文石的时候,谭文石不过只是宁氏一族中的一个小小管事,既无家产也无地位,唯有捧给她的一颗真心。后来的十年里,谭文石一点点地蚕食了宁家的产业,在得到了一切后,又毫不留情地想要除去她。像他这样的阴酸小人,也难怪会和杜秋桐那种女人勾搭成奸。
谭文石这人的确很有手段,即便她已看清这人的真面目,也不代表谭文石就是好对付的。
“爹。”宁夏青唤了一声,随即走了进去。
宁永达愣了一下,问:“你怎么过来了?”
“我今儿要和奶奶一起去上香,正好路过这里。”她瞥了谭文石一眼,又迅速地收回目光,问:“爹,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没事,你放心。”宁永达连忙否认,转移话题问道:“你奶奶呢?”
“奶奶已经在车上等我了,我忘了东西,所以回来拿,结果就听到你们说话。谭爷今儿是来催债的吗?”
前世便是如此,这次的事是她家走向衰败的起因。其实在她嫁给谭文石之后,多少也见识了谭文石的手段,因此也曾对这件事起过疑心,毕竟,她父亲性格谨慎,根本不可能一口气就进那么大一批的次等料子,若说无人在背后捣鬼,根本说不通。只可惜前世的时候,她即便起了疑心,却因对谭文石的感激之情,不愿意轻易怀疑他罢了,却不料一切竟真的都是她最不愿意相信的那样。
“青儿!别乱说话!”宁永达斥她,然后转身向谭文石赔着笑说:“小女无知,文石,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谭文石随即摇头,脸上带着宽容且无奈的笑意,说:“无妨,大姑娘说的本就没错。”
宁夏青看着谭文石,故意说到:“我素来听家父说,谭爷仁义宽厚,没少帮家父的忙。不知这一次,谭爷能不能再帮一帮我们?”
“青儿!胡说什么?”宁永达窘迫地呵斥道,显然是不愿意看她出面说这种求人的话。
宁夏青立刻露出委屈的表情,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脸也微微红了起来,低下头来头不再说话,却用那双勾人的眼睛偷偷瞧着谭文石,眼神里的哀求能让任何男人心猿意马。
谭文石显然眉头松动了一下,却仍是没有松口:“不是在下不帮忙,只是在下实在是有心无力。三舅爷已经开了口,这事真的不能再拖了。”
宁夏青不依不饶,那副模样就像是流浪的猫,带着一点试探和哀求,求着人收留庇佑:“我不是要谭爷替我们说话,只是希望谭爷能够出手相帮。”
“好了青儿,铺上的事你就别管了,快去找你奶奶!”宁永达一边说,一边就有要把宁夏青往外推的意思,宁夏青却站在原地不肯动,依旧用那副可怜的眼神盯着谭文石。
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够抵挡这样的眼神,谭文石又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只感觉胸口一热,再也扛不住,毫不犹豫地开口:“大姑娘放心,若是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地方,谭某定义不容辞。”
她立刻回道:“谭爷素来得族长倚重,掌管着族里那么多铺子,广结人脉,交友甚广。我听说,谭爷之前还帮我的夏朋堂兄卖出过好几千匹褐绸,如今我们的布虽然不能和夏朋堂哥的布相比,但以谭爷的手段来看,肯定也是有路子的。”
听她这样说,谭文石和宁永达都有些惊。
宁永达本就有这样的打算,只不过还没来得及说,谭文石就先开口给堵回去了,宁永达为人耿直,就真信了对方有难处,也就不好再开口了,可不料宁夏青竟会开这个口,让他反而松了一口气。
谭文石的心里也微微惊诧。他之前的确帮宁夏朋daixiao过褐绸,然而那件事没几个人知道,宁夏青身为一个闺阁女子,是从何处得知的呢?定是宁永达事先打听出了这件事,才会说与宁夏青知道。宁永达既然事先打听过,岂不是就证明,宁永达对自己有所怀疑,所以才会去探听自己的事吗?
宁夏青只站在原地,定定地瞧着谭文石。她知道,此时的谭文石一边帮族里打压她家,一边还要假意帮父亲的忙,以夺取父亲的信任,因此,此时的他宁可自己吃亏,也会出手相帮来讨好父亲。
她心里轻笑,谭文石此时定以为他自己是那个撒网的人吧,殊不知她不过是将计就计,诱他自食恶果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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