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次日,沈夫人一大早就开始上妆,遮住自己像鬼一样的脸色,还有眼下重重的乌青,打扮得极为隆重,从头到脚一丝不苟,带着厚厚的礼,忍着几乎要让她崩溃的头疼,亲自去顾府拜访。
结果连顾府的门都没进去。
礼物也没送进去。
沈夫人几乎要崩溃了,求着门房:“二奶奶呢?二奶奶也不见我吗?”
门房冷冰冰地说:“二奶奶不在府里,其他的无可奉告。”
沈家的马车也没能进入顾府的大门,只好始终停在顾府的门口。心灰意冷的沈夫人回到马车上,倚靠着车背,只觉得自己的头都要炸开了。
黄鸳悄悄说:“夫人,要不试着求一下三奶奶或者四奶奶吧……”
沈夫人气得把黄鸳踢下了车。黄鸳乱出什么馊主意!要是去求三奶奶或者四奶奶,一旦被顾老太太知道,定以为沈家是有意宣扬此事,想要以此威胁顾府,那样的话,愤怒的顾府定会让沈家死无葬身之地。
沈夫人越想越气,头痛一阵阵袭来,诸多烦恼交杂在一起,沈夫人不由得在独自一人的马车上无声地哭了出来。
就在此时,突降大雨,倾斜的雨水极为强势,从未关紧的马车门里打了进来。
哭泣的沈夫人自然无心去关门。今日出来得急,忘记了带伞,被踢下车的黄鸳站在暴雨里,害怕夫人再拿自己撒气,也不敢去关门。于是,暴雨不断地打进马车里,浇湿了沈夫人的裙角,渐渐蔓延上去,几乎打湿了沈夫人的小半边身子。
良久,沈夫人吩咐:“黄鸳,上来,回府吧。”
黄鸳怯怯地说:“夫人,黄鸳全身都湿了,就不上马车了,免得弄湿了夫人的衣裳,黄鸳随马车走着回去吧。”
沈夫人没再说话。
马车缓缓往沈府驶去,连马儿都垂头丧气的,跟在一旁的黄鸳低着头,显得狼狈极了,这一行人宛如重病了似的,毫无生气。
沈夫人已抹干眼泪想过了,到了如今这一步,真的是刻不容缓了,就算沈家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作忘恩负义,也要退了跟宁家的亲!
几日后,宁老太太带着宁夏青再次拜访顾府,宁夏青的手里还拎着一盒削成了小块的天然檀木。
顾老太太一听是宁家的人来了,立刻让她们进来。宁老太太和宁夏青跨进顾府的大门,旋即有数名婆子执伞相迎,又有好几名标致的丫鬟上赶着替她们引路。
宁老太太凑到宁夏青的耳朵边,不解地念叨:“这真是怪了,虽说我和顾老太太有交情,可她也不至于对咱们这样恭敬吧,何苦吩咐人弄这样大的排场?”
宁夏青大概猜到顾老太太为何对她们这般恭敬,却没说明,只是转了话题:“说起来,要不是阿正从楠木寺带了这檀木回来,咱们今日也不会来顾府了。”
宁老太太叹道:“是啊。我一见到这檀木,就想起我小的时候,从我爹那里求了一块上好的檀木,跟赵家妹子一块试着制香,结果没做成,还白白浪费了一块好檀木!唉,这一晃啊,都那么多年过去了……”
宁夏青道:“楠木寺产的檀木都是上好的,您今日专门把这上好的檀木给顾奶奶送来,也能趁着这个机会,与顾奶奶谈谈往事。”
“是啊。”宁老太太点了点头,旋即看了看仍不断滴落着的细雨,叹道:“唯一遗憾的,就是这天了。已经连着下了这么久的雨了,我以为今日定是晴天,却不料还是阴云不散。”
宁夏青应道:“是啊,这样大的雨,足够成一场灾了,不知道要害了多少人。”
二人走进了顾府,拎着装有檀木的小盒子。
楠木寺背靠着一大片山,山上盛产檀木。寺庙常常会砍伐一些檀木,制成檀香,在寺庙里使用。有檀香相伴,楠木寺的梵音更显高雅圣洁,为楠木寺吸引来了更多的香客。
檀香有限,寺庙从不将其赠予香客。不过,若是香火钱给的够多,寺庙往往就会说一句“施主与本寺有缘”,然后赠给香客一盒未制成香的天然檀木。
宁夏青手里的那一盒就是这样来的。
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宁老太太和宁夏青继续往里走。就在这时,宁夏青忽然回头,见阿正准备把车赶到顾府的车棚里,浑然不在意仍从天上滴落的雨水,雨水将他的发丝打湿,显得黑亮亮的。她忽然觉得,那就像是某种乌黑靓丽的动物皮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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