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玉把阿正带到东厢的时候,宁夏青已经在那里等着了,正在闭目养神。
她只粗粗打扮了一下,头发十分简单地挽着,那张斯文的脸上五官精致,本该妖娆的唇拭去了血色。她最近这段日子实在是太累了,累得两颊都深深地陷了进去。即便披着厚厚的斗篷,她的身形仍然显得很是单薄。
听见翠玉走进来的声音,宁夏青睁开眼,眼睛略略动了一下,那双平日里神采飞扬的眸子在此时仿佛成了两个黑洞,她费力牵动嘴角,嘴角微微蠕动,呼吸间带着沙哑的感觉,从喉咙伸出发出几声嘶哑的咳嗽声。
阿正静静地站在她身前,声音听起来低沉喑哑,沉声问:“身子怎么样了?”
她叹了口气,婉言道:“说实话,不太好,总觉得还是头晕。”
阿正波澜不惊地说:“我也觉得你应该不太好,毕竟,即便你不走出这个门,也一定是在费心谋划个不停,既然不肯好好休息,又怎么可能病好。”
宁夏青苦涩地笑了一下,她不知道阿正究竟是关心她还是不关心她。
她想,也许阿正是关心她的,只是和翠玉不同,阿正明白她的舍弃与坚决,所以,他就始终站在原地看着,预估着最坏的情况,也不开口劝一句,倒给了她轻松。
阿正开口道:“找我来有什么事?”语气十分自然,仿佛已经做好了跑腿的准备。
“唉……我遇到一件事,眼下情况有些不好。”她将杜秋桐偷听一事细细道来,说:“杜秋桐知道了这件事,基本上就等于是谭文石知道了。”
阿正微微蹙眉,显然是也明白此事的严重性,抿了抿唇,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宁夏青此刻着实是忧虑得很,连语气听着都有些急躁:“我琢磨着,谭文石可能会从中挑拨我与柳师傅的关系,让柳师傅觉得自己被奸商所利用,以柳师傅的心性,定然不会再与我合作了。”
宁夏青对阿正说:“所以我想让你叫上董掌柜,你们去找一趟柳师傅,探听一下柳师傅的态度,看看谭文石是否已经对她说过什么了。”
阿正顿了一下,担忧地问:“可是眼下这么晚了,我们去找柳师傅,岂不是耽误柳师傅休息。而且,若是谭文石还没有做什么,我们就这般紧张,反倒让柳师傅觉得我们小题大做,进而怀疑我们做贼心虚。就没有别的法子吗?”
宁夏青想了一下说:“也是。这样吧,你们去问问门房,就问问谭文石的人今日有没有去找柳师傅,如果门房说没有的话,你们就悄悄回来,给门房一点银子封口,让门房别把这事告诉柳师傅。”
“好,我这就去。”阿正起身就要出去。宁夏青却忽然说:“等等,我给你们拿点银子……”然而宁夏青话没说完,忽然就惊叫出声!
阿正连忙回身,只见宁夏青的手上已经是一片殷红!
原来她起身想从放在桌上的荷包里拿银子,却因为一边跟阿正说话一边动作,加上心里又因为杜秋桐偷听一事而着急,所以竟一下子撞到了烛台上,把桌上的蜡烛撞到了。
然后她又匆忙去扶,结果竟把衣袖的边角给点了,她想也没想就用手把火苗按灭,白腻的手指就这样烧得通红通红!
翠玉也慌了,慌忙固定着蜡烛,免得失火,就一时顾不上宁夏青,阿正把宁夏青的手放到烛火底下细看,翠玉一边匆匆擦着桌上的蜡油一边问:“怎么样了?姑娘的手怎么样了?”
宁夏青一边疼得抽冷气一边轻声道:“我没什么大事,阿正快点去吧,我这手沾点冷水就行。”
只见烛火之下,宁夏青手指上的皮肤通红通红的,已经迅速地起了水泡,在烛火之下泛着盈盈水光,只一瞧都让人不忍,翠玉快哭了,呢喃着:“哪能沾点冷水就行?还是找大夫来吧……”
“找大夫太耽误时间了,等大夫到了就来不及了。”阿正一边仔细地瞧着伤口,一边对翠玉说:“昨儿刚下过雪,你去舀些角落里干净的雪来,给姑娘敷手。”
“对对对,雪……雪……”丢了魂一样的翠玉一边小声念叨着,一边跌跌撞撞地匆匆往外走去舀雪,刚掀开帘子,忽然惊诧道:“太太!您怎么过来了?”
随后只见曹氏匆匆走进来,曹氏一见到阿正,脸上神色一变。宁夏青一惊:“娘……您……您怎么在这?”
曹氏没说话,怔在原地,宁夏紫从曹氏身后跳出来,小声说:“我和娘来看看姐姐。”
曹氏有些冷淡地接口道:“我和紫儿发现你不在屋里,然后就听见东厢这边有动静,还以为是贼,把我和紫儿吓了一跳,结果就见翠玉从里头出来。”曹氏看着阿正和宁夏青问:“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宁夏青有些尴尬,翠玉连忙站出来解释:“回太太话,姑娘本来想叫董掌柜,可董掌柜回家了,姑娘就叫阿正过来,吩咐阿正去找董掌柜出门办点急事,结果姑娘一个不小心就被蜡烛给烧了。”
曹氏顿时惊呼:“什么?被蜡烛给烧了?”曹氏匆忙走到宁夏青身边,阿正十分自然地让开地方,曹氏把宁夏青的手掰开来在烛火下细看一眼,顿时无措地念叨起来:“这……这是怎么弄的啊!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这得多疼啊……”
紫儿也凑过来,一脸认真地看。宁夏青笑了笑说:“我就是想从荷包里给阿正拿点办事用的银子,结果一个不注意就把袖子烧了,一时着急就用手去扑火,结果就烧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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