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文石答:“暂定会收三种,圆孔纱、笼烟纱、足纺纱。”谭文石仍追问不休:“宁姑娘可以跟我交个底,宁姑娘这次到底是不是为了收纱料来的,如果是的话,宁姑娘要收什么纱料。”
谭文石低声说:“若是咱们想收的是同一种纱料,咱们可以事先说好,在罗当家面前演一场戏,一人出面收料子,另一人别表露出来什么,等回去之后咱们再平分,免得罗当家见我们想收同一种料子会趁机涨价。”
宁夏青还没回答,翠玉忽然跑过来,附在宁夏青耳边小声说了什么,宁夏青神色一变,小声对谭文石说:“不瞒谭爷,我的确是来收纱料的。可眼下情况好像有了点变动。”
她看了看在前领路的罗家管事,做出掩人耳目状,低声对谭文石说:“想来谭爷跟我一样,应该都是听到些风声,才来这里收纱料的吧?”
谭文石看了她一眼,轻笑说:“原来宁姑娘也听到风声了?”顾雪松与宁夏青的关系人尽皆知,若说宁夏青能得到消息,一般人也不会觉得奇怪。
宁夏青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说:“翠玉刚刚听到,覃公公好像要在罗家住一阵子。你说,若是罗家知道了覃公公原来是来收纱料的,趁机抬价怎么办?”
谭文石沉默了一下。
他的确听到了风声,传说覃公公是来收纱料的。只是这风声颇有捕风捉影之嫌,谁也说不清真假。或许这根本就是上头的策略,放出不同的消息来,每样消息都能激起轩然大波,引得更多人投入其中买消息,上头就能获利。
对于他来说,若是罗家又趁机抬价,他花高价买了纱料回去,万一消息不失,他可就栽了。
谭文石想了好一会,迟疑地说:“宁姑娘此言有理。”
宁夏青露出为难地表情,说:“总之,罗当家今儿也没空理咱们了,咱们不如先回去,明儿再说吧。”
谭文石点点头:“也好。”随即认真地对宁夏青说:“不管怎么说,还请宁姑娘与我站在统一战线上。你我之间的利益可以商量,但若是被罗家借我们之间的竞争而涨价,无论于你于我,都不是好事。”
宁夏青假意沉吟了一下,说:“也好,那么咱们这就都先回去,想一下下一步的行动,明儿来黄氏作坊之前,咱们先见一面,商议一下对策。”
谭文石点点头,宁夏青随即与谭文石告辞,离开了黄氏作坊。
宁夏青安排翠玉配合自己演了这么一出,无非就是为了给谭文石造成一些困惑,让谭文石意志动摇,为自己争取一些时间,这样她才能有可乘之机。
在谭文石的眼前,她从黄氏作坊出来,却只是假意离开,实则悄悄在罗宅附近的一个小巷口里藏着。
宁夏青一声不吭,生怕被谭文石发现。直到过了晌午的时候,可算是见到顾雪松的马车从罗宅离开了。
宁夏青用自己的马车尽量掩人耳目地去拦了一下顾雪松的马车,顾雪松的马车随即停下,宁夏青没说什么就直接上了顾雪松的马车。
除了商量眼前之事以外,顾雪松还告诉宁夏青,在顾雪松离开柳安县之前,董子真已经去找过顾雪松了,只不过,董子真所求之事,顾雪松暂时并不答应,顾雪松说,为此事必须要从长计议,不能急性行事。
从顾雪松的马车里下来,宁夏青一行人这才回到喜宝客栈。
此时都快过未时了,她忙得连午饭都还没吃,翠玉去准备吃的了,她洗了洗脸上的尘土,有些为难。
她今日去黄氏作坊的时候,稍稍打听了一下,黄氏作坊里的笼烟纱差不多三千匹,全盘落到了罗思淼的手上,笼烟纱进价差不多是五两,她的银子根本就不够。
她原想着,黄氏作坊是个小作坊,小作坊一般会比较好商量,她可以跟黄家人商量商量,她先付一成,然后让她先把所有的货都收回去,剩下的货款先欠着,等笼烟纱倒腾出去之后,她手里有了银子,再连本带利地还上。
但这三千匹笼烟纱如今都是罗思淼的了,罗思淼家大业大的,肯定没有黄家人那么好说话。且不说如今谭文石又杀出来了,别说罗思淼不会答应让她赊账了,罗思淼甚至很可能会趁机涨价。
这下子可就难办了。
难道她真的要跟谭文石结盟?由一人出面低价收走罗思淼手里的纱料,免得罗思淼看出二人在竞争从而涨价,然后等回了梅公郡之后二人再均摊?
宁夏青是没有银子去全盘收走罗思淼手里的纱料的,这个出面的人只能是谭文石,等谭文石收走了纱料,再运回梅公郡去,这里头多少环节都能被谭文石动手脚?!难道她会相信谭文石?!
当她是白死过一次的吗?
她揉了揉头发,心里有些烦躁。她的计划被全盘打乱了,这让她只能另寻出路。
翠玉端来午饭的时候,惊讶地发现宁夏青居然已经不在了,翠玉放下午饭,去耶律兀术和阿正的屋子里找人,宁夏青果然在那里。
宁夏青跟耶律兀术说了一会话,耶律兀术却说还得再想想,宁夏青点点头,随后便离开了。
宁夏青走后,耶律兀术看着阿正忽然笑了,说:“就冲那位宁姑娘与你的关系,宁姑娘要借银子,我肯定二话不说,直接就拿了。别说是一万多两了,就算是要搬空你老哥我的家底,我也肯定是没说的!”
阿正笑了笑,真诚地说:“我知道你大气。但她不是单纯要找你借银子,她是在跟你谈买卖。你只要借给她这批银子,将来咱们之间的生意肯定也能让你荷包里的银子多得流出来。”
耶律兀术搭上阿正的肩膀,笑了笑,说:“嘿嘿,我就知道这不是借银子,而是谈生意,所以我才要再考虑考虑啊。宁姑娘要是借银子,你老哥我二话不说,但宁姑娘要是谈生意,我可就得考虑考虑了。”
阿正点点头,理解地说:“我明白,交情上咱们没的说,但生意是正经事,不能只看交情就头脑发热。”
耶律兀术这才松了一口气,笑了拍了拍阿正的胸膛,道:“既然兄弟你明白,我也就不跟你废话了。我就跟你直说了吧,我这些年走南闯北地做买卖,从来没有在连货都没见着的情况下就掏银子的。”
耶律兀术惋惜地说:“宁姑娘口中的生意我也心动,但我得看看货,确保宁姑娘口中的生意真能做成。”耶律兀术转口道:“若是我看不到货,做生意这件事我恐怕无法答应,不过宁姑娘需要的银子我可以立即借给她,我绝对不含糊半点。”
阿正闻言沉默了下来。
耶律兀术的要求很合理,买卖不能蒙着眼睛做,商人没有不看货就掏银子的道理。
但这个要求,对于如今深处困局的宁夏青来说,很难做到。
若是只借钱的话,虽然也能帮宁夏青解了眼前的困境,但阿正明白,宁夏青的眼光很长远,她想要是以后能和耶律兀术做大买卖,而不仅仅是借耶律兀术的银子来办成眼前的事。
阿正无奈地笑了一声,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笑声,却好似包含着无数的两难和取舍之情。耶律兀术忽然愣了,脸色一变,正色道:“兄弟,你这么笑,我可就不明白了。”
阿正对耶律兀术抱了抱拳,认真地道:“兀术,我知道做买卖的规矩,我也不想让你坏规矩担风险,但这件事很特殊,她的确是很为难。”
耶律兀术问:“所以说,你也不想要让步?”
阿正点点头,道:“嗯,她恐怕不能带你去看货。而且,我希望你仍然答应她所说的这笔买卖。”阿正又朗声道:“当然,我也明白,我不能让你平白无故地吃这个亏。”
阿正忽然从衣领里拉出一样东西,将那东西放到桌子上,毫不犹豫地说:“这次我让你吃了亏,是我对不住你,我将这东西押给你。若是这笔买卖你赚了,你再把这东西给我,若是你赔了,这东西就归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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