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管事年纪轻,又毕竟只是个管事,不敢反驳宁夏青,但脸上显然是很不悦,觉得阿正和宁夏青给他平白添麻烦了。而宁致奇也是愣了一下,显然是不相信宁夏青的话,可架不住宁夏青一脸严肃,宁致奇抹不开面子拒绝,只好派人去温家请人。
温家是本地的大染料商,宁二老爷的作坊一直同温家合作,从温家进染料来着,与温家算是很有些交情在。
只不过,这次要的是凤凰草木染的染料,并非寻常染料可比,温家根本没有这种染料,所以宁致奇才不得不从别的途径想法子购入。
小管事已经去温家请人了,宁致奇和宁夏青在作坊等。
宁夏青很是不安地来回踱步,宁致奇看了看宁夏青,几番欲言又止,最后终于忍不住说:“堂妹啊,我跟你说,这些染料是你三堂叔进的,是我跟萧公子求情,让萧公子找人帮我说了几句好话,我才从你三堂叔那里分来了这些。”
宁致奇很是为难:“你请温家的人来验货,这要是传出去,萧公子怕是会不高兴的……”
宁夏青不由得问:“是从我三堂叔那里分来的?”
宁致奇点了点头,宁夏青不由得脸色更差了,宁致奇见此也不敢再说什么。
不一会,作坊的软轿就从温家抬来了一位须发尽白的老人。
老人的头发、眉毛、胡子全都是白的,因为常年在染房里,不怎么见日头,皮肤也很白,唯有指尖颜色极深,染着洗不掉的深黛色,显然是常年接触染料的结果。
老人认真地比对着新旧两种染料,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那老人。
那老人检查了一下,微微抬起弯下去的腰,慢悠悠地说:“大体上来看,应该没什么问题。”
那小管事一听这话松了一口气,立刻说:“就是,怎么会有什么问题呢?就算真的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那也是正常的,毕竟新调出来的染料和放了一段时间的染料肯定有不一样的地方,根本没什么值得当回事的嘛。”
宁夏青看了阿正一眼,阿正却坚决地摇了摇头,宁夏青顿时就对那老人说:“能不能麻烦您再给仔细地检查检查?”
那老人倒也没说什么,好脾气地点了点头。可那小管事却急了,看着宁夏青道:“唉哟,夏青姑娘何苦非得……”
宁致奇摆了摆手制止那小管事,却也有些为难地对宁夏青说:“堂妹,你今儿怎么这么奇怪啊?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最近降价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你是不是因为这事儿所以没怎么休息好啊?”
宁夏青却不答话,只是仔细地盯着那老人,宁致奇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挥挥手把周遭看热闹的匠人们都遣走,好脾气地在一旁陪着宁夏青。
忽然,那老人皱了皱眉,除了阿正以外的所有人也都不由自主地跟着皱了皱眉,那老人神色凝重地说:“好像……的确有些不对。”
“啊?”宁致奇一听这话不由得十分吃惊,且迷茫至极。
那老人沉声说:“这里头的确有一种不对劲的味道,这味道很淡,几乎没人能闻得出来,我也只是因为从前闻过这种味道,所以才隐约察觉出来的。”
“到底是什么味道?”宁致奇忍不住又去闻了闻,甚至还上手抿了一小块刚进的染料放在鼻子尖闻,却说:“我还是什么都没闻出来。”
那老人悠悠问:“没有闻到一种像是陈水的味道吗?”
宁致奇愣了一下,又闻了闻,皱着眉迟疑地说:“好像……的确有点。”转而不解地问:“这不是很正常吗?估计是制作染料的时候没有存好染缸,或者是染坊太暗,让染料积了湿气,这也没什么的啊。”
那老人却说:“宁少爷有没有听说过一种叫作色稠的调色品?”
宁致奇想了想,说:“好像听说过,几十年前有不少作坊都用这个,加在红色染料里作为固色之用,不过后来有人发明了浆色这道工序,浆色比色稠的固色效果更好,所以就很少有人再使用色稠了。”
那老人道:“色稠不易沉淀,在调制过程中需要沉积很久,所以常常伴随着陈水味。宁少爷知不知道色稠有什么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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