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蒙古部落大本营这里通宵亮着灯火,大王子亲自审问着那个掳走了宁夏青的男人,而萧景元的帐子里也是灯火通明,除了焦急得来回踱步的萧景元之外,还候着一脸忧色的谭文石。
谭文石看着萧景元,在昏暗的烛光里,谭文石的表情很是奇怪,与恼羞成怒的萧景元不同,谭文石的脸上甚至看不出半点不悦,反倒带着松了一口气后的怅然。
谭文石叹了口气,平淡地宽慰道:“萧公子也不必着急,这件事说到底还有耶律部落的人挡在前面,大王子就算要查也只能查出是耶律部落动的手脚,不太可能会追查到耶律部落背后的我们。”
萧景元看了谭文石一眼,因为谭文石的态度,萧景元的眼中不由得闪露出狐疑之色,质问道:“这件事究竟哪里出了错?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谭文石平静无波地说:“应该是耶律部落的人做事不利落,露出马脚了吧。”
萧景元仍旧盯了谭文石一会,终于无趣似的移开眼,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萧景元惴惴不安地说:“其他的先不管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千万不能让大王子查出大将军。最好能像你说的那样,大王子在查到耶律王之后就收手,哪怕他再追查到我都没关系,只要别查到大将军就好。”
萧景元只盼着大王子最好能把事情全都算在耶律王的头上,就算查到了耶律王背后的萧景元,那也没关系,萧景元完全可以推几个手下出去顶罪,就算萧景元暴露了,此事也大可归咎于萧氏和宁氏的百年积怨。
可若是大王子再追查到萧景元背后的齐首大将军,那可就难办了。到时候齐首大将军名声有损,失去了地位,萧氏在蒙古部落里的势力也将受损,少了蒙古这个强有力的助力,萧氏在中原的势力也将遭遇危机。
然而,萧景元虽然这样盼望,却也明白,大王子和齐首大将军之间早就你死我活了,有这个可以扳倒齐首大将军的机会,大王子几乎不可能放过,除非大王子没想到这一层,可萧景元不觉得以大王子的头脑会想不到这一层。
见萧景元面色不好,谭文石叹了口气,宽慰道:“眼下夜已深了,萧公子不妨放宽心,先休息一会吧。我想,以大王子一贯以来的和缓作风,应该不会用这件事就咬死大将军不放的。”
萧景元看着谭文石。
谭文石的态度很是奇怪,对于眼前的困境,谭文石的态度有些过分乐观了。竟让人一时说不好他只是单纯地想在萧景元面前说好听话宽慰萧景元,还是这个结果本就是谭文石所期盼的那样。
萧景元眼中闪过怀疑,立刻又把话题带了回去:“我倒是还不知道,这件事究竟哪里出了错?为什么会暴露?”
谭文石看了一眼萧景元,眼神一动,眉头就不由得皱起。萧景元并不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萧景元此刻心里对谭文石的怀疑已经是昭然若揭。
谭文石只是无奈地对萧景元摇了摇头,没有解释什么。在此刻失去理智的萧景元面前,解释反而会让萧景元愈加纠结此事不放。
萧景元冷哼了一声,不屑地瞪了谭文石一眼,随后移回目光,坐回椅子上,也收回了自己的怀疑,想了一会,沉声道:“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保住大将军别暴露了才好。”
萧景元招招手,谭文石会意地走到萧景元身前,萧景元低声吩咐:“你现在快点去找他们,一定要保证他们的口风够紧才行,快去吧。”
谭文石拱手道:“是。”
萧景元又站起身,谭文石一愣,有些迷惑又讨好地问:“这么晚了,萧公子早点休息吧,有什么事情吩咐我去做就可以了。”
萧景元摆了摆手,说:“我是要去找我姐夫。”说完就策马出去了。
只不过,月已中天,大将军夫妇早就歇下了,萧景元只好无功而返,打算等天明时再来。
宁夏青被问完了话之后就回了自己的帐子,一边让翠玉给自己上药,一边听翠玉心有余悸的唠唠叨叨。
宁夏青本已经困得眼皮打战,却在翠玉说起一事时,恍然清醒了起来。
翠玉说,她找不到宁夏青了之后十分慌张,立刻跑到大王子那边找阿正,却连大王子的帐子都进不去。
就在翠玉急得只哭的时候,谭文石却忽然出现,告诉翠玉阿正在演武场那边,之后翠玉就跑去了演武场,演武场倒是好进,翠玉也从而立刻找到了阿正。
宁夏青只以为今天是阿正在拼命地想救自己,倒是没敢想,原来谭文石也曾那样尽力……听了翠玉的话,宁夏青不由得脸色不好看起来,心里头颇不是滋味。
次日清晨。
大王子已经审了那人一夜,那人基本上只审出耶律王参与其中,倒是也受不住刑供出了萧景元,却有诸多蒙古部落的人站出来证明萧景元没有离开过蒙古王帐一带,因此大王子没有证据可以指认萧景元。
而耶律部落见自身已经暴露,便一不做二不休,想要拉齐首大将军一块下水。然而,萧景元早就让谭文石安排好了知情人的口风,耶律部落虽言辞凿凿,却没别的证人能证明齐首大将军与此事有关,因此自然只能当做是耶律部落在胡乱攀咬。
萧景元这边早就把嫌疑推得一干二净,这件事情到现在,责任全都落到了耶律王的头上,被传是耶律部落因为阿正执意要娶汉女而丧心病狂地报复阿正。
阿正从审问那汉子的帐子里走出来,在外头吹了一会早晨的冷风,鼻腔里浓稠的血腥味才逐渐散去,他早已发现,耶律兀术在不远处盯了他很久。
他冷冷地看过去,只见耶律兀术一脸严肃和愧疚。耶律兀术见阿正看着自己,便走上前来,不无遗憾地说:“我已经都听说了……我们这边几乎已经都传开了。”
阿正看向远方,眼神十分复杂。
几年前,他便是草原上难得一见的意气少年,他天性善战善断,在战场上屡立战功,可这草原上人的心胸却并不如草原一般开阔,他觉得厌了,于是便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几年后他回到这里,他所讨厌的那些一点都没变,甚至变本加厉。耶律部落和蒙古部落之间的矛盾,齐首大将军和大王子之间的矛盾,依旧都要扯着阿正,甚至还因为他,把宁夏青都给牵扯进了这团乱麻里。
耶律兀术忽然单膝跪地,跪在阿正面前,一字一句地歉道:“是耶律部背信弃义对不住你!”
阿正皱着眉看向耶律兀术,伸手把耶律兀术拉起来,看着对方的眼睛问:“你老实告诉我,这件事情你之前是否知情。”
“我不知道。”耶律兀术斩钉截铁地说:“这件事不止我不知道,除了大王和几位元老之外,几乎没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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