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夏青年纪轻轻,站在那里的时候,身后却仿佛背负着宁氏一族世世代代的命运,她缓缓道:“宁氏一族已经重新培育出传世琉璃,今日在这草原上,便是传世琉璃重新出世的重要日子。”
萧景元说不出话,站在那里,脸上甚至没有了丝毫愤怒的神色,只留下荒诞和不敢相信的表情。
萧氏蚕丝已经是凡人所能做到的最好,而宁氏的圣丝则是天赐的恩典,实非凡人凭借努力就可以做到的,需得人心与天意相呼应时,才能再次等到这天赐恩典。
宁氏几代人的钻研与牺牲,终于等来了今日的天时地利。在此等天赐般的传世琉璃面前,萧氏的皇缎黯然失色。宁夏青生得逢时,背靠着宁望平等人的付出,她站上了风口。
正如阴华翁主之前奉承阏氏时所说,此等流光溢彩的传世琉璃,远胜过皇缎万千。
这场比拼,不可能再有别的结果了。
多年前,宁望平作为一个胸怀大志、身负大才的宁氏子弟,经过多年钻研,终于使得琉璃丝重新现世,并参考了宁氏族内的拢丝缎织法,终于艰难地复现出两匹传世琉璃。
那时,传世琉璃的技法还不成熟,在复现传世琉璃的这条路上,宁望平也仅仅走了一个开头。宁望平当时一心想要再努力完善一番,争取让传世琉璃在几年之内重新现世。
就在宁望平满心希望的时候,危机也一步步接近了他。宁望平自知危在旦夕,于是只要把那两匹传世琉璃和记录着重要技法的笔记都托付出去,随即坦然赴死。
在宁夏青北上草原之前,宁氏族长叫她过去,把宁望平曾用性命交换的这两匹传世琉璃交给了宁夏青。
对于宁夏青来说,丝缎再美,终归是身外之物,她真正想要传承的不是这个,她想要传承的是她祖父骨子里的血性和傲气。
虽然她从未见过她祖父,甚至不知道她祖父长什么样子。但祖父在她心里便如同神明般可敬。
宁望平死前曾经嘱咐过,说是若自己的后辈平庸,便也无需继承他的遗志,只要小富即安便可,这份取舍之间的大气更让宁夏青感佩不已。
每每想起宁望平的故事,她都觉得自己渺小,也愈发体会到自己身为宁望平后人肩上所背负着的责任。
订单就此签了下来,偷得传世琉璃三分风采的皇缎在真正的传世琉璃面前,只能黯然退场,宁夏青为宁氏拿下了草原上的大单。
订单签下之后,宁夏青站在草原上,看着茫茫碧色发呆。刚刚在王帐里,她搬出传世琉璃的时候,虽然表面上保持着平静,内心却早已波涛汹涌。
那时,她一想到宁望平作为如此出众的人物,却英年早逝,便觉得感伤异常,而她身为宁望平的后人,至今承蒙宁望平的庇护,这才有了今日,这让她为血脉的传承而觉得感动。
她看着茫茫碧色,努力平复着心绪。
宁三老爷走到她身边,带着几分难掩的喜悦,说:“这次算是大获全胜啊,你这丫头的确有两下子。”
宁夏青揶揄道:“能从三堂叔口中听到夸我的话,实在是不容易。”
宁三老爷撇过头,似是不想再与她讨论这个问题,转而道:“眼下快入冬了,一入了冬,北地这里就冷的要命,咱们得快点启程回梅公郡,毕竟回去之后还有不少事要办呢,要是拖到入冬再回去,这路上得多遭不少罪。”
宁三老爷所指的事情,自然是因为传世琉璃现世而连带出的一系列问题。
对于宁氏而言,传世琉璃现世既是宁氏的机遇,也是宁氏的挑战。
如今传世琉璃一现世,必将接到源源不断的订单,尤其是皇宫定会来找宁氏进购传世琉璃。宁氏胆敢在民间玩物以稀为贵的那一套,却不敢在皇室面前动这个心眼,一旦皇宫那边来了订单,宁氏岂敢不接?
这便是传世琉璃带给宁氏的挑战。传世琉璃是比皇缎更为金贵的缎子,三名经验丰富的纺织长工一年才能织出一匹皇缎,传世琉璃只会更费功夫。
而宁望平所研究出来的织法虽然已经得到宁二老爷的一定改进,改进的效果却不明显,如今仍是很艰难才能织出一匹,这样的产出量,着实是牢牢地拖累了宁氏的脚步。
宁夏青明白宁三老爷所说的事情是什么,却也知道,自己不是技艺方面的能人,就算自己回去了,恐怕也无法对眼前的困境提出什么好的解决办法,这个难题仍将是个难题。
宁三老爷见宁夏青不说话,催道:“诶,你想好没有,咱们到底什么时候启程?”
宁夏青往不远处看了一眼,那个人席地坐在那里,身边只有一匹跟了他许久的马,在空旷无边的草原上,那坐着的背影于落寞中带着凄凉。
她为此觉得心痛。
宁夏青微微皱眉,正欲答宁三老爷的话,却见大王子朝着她和宁三老爷走过来。
大王子笑着,施着汉人的拱手礼走来,和善地说:“宁姑娘,大汗有令命我来传。”
宁夏青和宁三老爷瞬间正色。
大王子道:“大汗说了,宁姑娘和阿正都是蒙古部落的好朋友,既然你们要成婚,大汗必得为你们好好操办一番。听说宁姑娘孝期未满,所以大汗请宁姑娘在此多住几年,蒙古必会好好款待你们的。”
宁三老爷听完就愣了,皱眉看了看宁夏青,刚要说什么,却听宁夏青道:“多谢大汗好意,我却之不恭。”
宁三老爷震惊地看着宁夏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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