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黑灯瞎火的阔野给人一种无形的恐惧。
身后的十数名亲信皆已自告奋勇前去阻拦追兵,伫立在最后一道小山梁上的人影,望着整齐星火晃动涌来的方向,已然知晓他们的下场。
脚步虚浮的从瘫倒战马的尸体旁走过,心中陡然间一阵悲凉。
手臂上插着流箭,大腿亦被那名不知晓姓名的彪悍小将划出伤口,汩汩流淌着血渍,无力的开始颤抖。
往前的路仅凭着自己残躯,显然已经走不动了。
模糊不清的视线中火光渐渐依靠过来,期间的惊呼嘈杂似乎是循着了一路上绵延的血渍。
颓然摊到,背靠陪伴自己走过无数沙场的战马,虎峰此时竟是莫名的平静下来。
往昔的回忆一一浮现上脑海,一起在帐中捧着酒囊大口灌下酒酿,一起在草原上为了比试箭术,在整个绿野上奔驰,一起在劫后余生中兴奋的倚靠在一起,畅想未来会娶上几个结实的婆娘。
虎峰笑了笑,而后将握刀的手,架上了脖颈。
“啊……”
喉间发出的悲切长鸣在那么一瞬间戛然而止,悲壮凄凉。
……
“死了?”
李闲脚踩着能挤出血水的战场,望着沉默归来的两人,问出话语。
程处默没有回答,身侧的秦怀道微微抬头。
“死了。”
似乎觉得这般说道有些不妥,秦怀道补充上一句。
“很安详,尸身完好。”
似乎在一瞬间,李闲觉得这个整日嚷嚷着要取人项上人头的青年,恍然间变得深沉起来,笑着将手搭上秦怀道肩膀。
“虎骑的将领,这颗人头可是值钱不少。”
带着调笑的话语似乎全然勾不起秦怀道的兴致,颇有些低沉的说道。
“听闻程兄讲,草原人信奉长生天,死后,完整的躯体方能在长生殿中俯瞰草原,在遥远天际静静看着他们的后代。”
“虎峰被葬在绿洲上,他的肉身定能滋养这片土地,孕育出更为肥美的草原,养育出更为健壮的牛羊。”
大手在秦怀道肩膀上拍拍,李闲勾起唇角笑笑。
“做的不错!”
“但仇恨……不能忘。”
挥手招呼着身后同去的士卒们。
“找块干净地域,安营扎寨。”
“今晚,咱们要沾姜提延族长的光,他为咱们准备了羊汤,暖和暖和身子骨!”
风声萧萧,吹拂起厚厚围起的毡帐一角,在被簇拥的营火上,夹着被烤制的油光发亮的烤全羊,两族士卒在同一片异域天空下簇拥在一起。纵然是些听不懂的话语,也能在一起哈哈大笑。
有善舞的西羌士卒,拿出了随身携带骨头制成的乐器,在苍凉的乐器声中摇出古老的舞曲。
篝火映照下的面庞明明灭灭,线条相对柔和的中原士卒,和高鼻梁深眼眶西羌一族展露出笑颜。
咀嚼着肥而不腻的肉食,看着其乐融融的场景,李闲嘴角微扬。
“倘若这战事停歇,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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