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潋滟浮天。
初冬,湖风清冷。
下车后,没了车里暖气的笼罩,冷风刮在身上,凉意贴着皮肤。
她想拢紧衣物,却又只穿了件单薄的裙子,十分畏寒地,将手交叉搓了几下手臂,加快了脚步。
输入木栏大门的密码,“滴”的一声,大门渐渐打开,入目的是夜空下的庭院。
大理石地砖铺路,在灯盏下盈着光,花圃里是空荡的,墙隅下也没有植物。唯有打理得当的葱葱冒着绿尖儿的草皮。
庭院很宽阔,也很空荡,天是黑的,但院里找不到一处阴暗处。
院里灯盏全开,灯火明亮,衬得整栋欧式风格的小楼浮着一层虚幻的温馨。
她缩了缩脖子,深吸了一口气,朝里面走去,酒后风吹脑门,脑袋有些发胀,里面跟装了石子在碰撞似的。
门响,温姨出来玄关处,
“寒寒回来啦,怎么才穿这么点衣服?”
凑近,闻到她身上的酒气,
“哟,喝酒了,喝了不少吧。我给你煮点醒酒汤去。”
温姨是小楼里帮忙的阿姨,一贯停不下来,忙活转的跟个陀螺似的。
盛寒叫住她,问:
“温姨,他要回来吗?”
院里灯火通明,是他回来的前兆。
“先生的助理来了电话,晚上会回家,要晚些。”
除了刚才在餐厅包厢外的相遇,再往前回忆,她见到他,还是在两个月前的一个商业活动上,两人连眼神的交汇也没有。
今晚,关于陈列为难她的事,盛寒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出手相助。
她猜想,应该是宁焰拦下了要来追她的陈列,这才令陈列以为他们是男女朋友关系,并且还向她道歉。
很反常地,她肚子里蓄了许多话想说。
但酒后头胀,喝了温姨煮的醒酒汤,又暖乎乎地想睡觉,于是一头栽倒在床上,直到第二天清早才醒。
清晨的潋滟浮天冷空气肆意,湖边的树萧萧瑟瑟,枝条的叶互相抱成团,落地窗的玻璃形成了层水雾,模糊了窗外的湖景。
她拉开窗帘,入目就是此景,看来,快要入冬了。
下楼后,温姨已经将她的早餐摆在桌上。
一碗葱油拌面,葱段酥得飘香,来三两碟爽口的小菜,再配上鲜榨的豆浆,简单而诱人。
盛寒食欲很好,大早上闻着香肚子就开始咕咕叫了。
温姨常笑说,她的嘴要是能有肚子那么会唱会叫就好了。
说她性子沉闷,像个锯嘴葫芦。
她在餐椅坐下,正打算吃,温姨从厨房出来了,她应该在洗什么东西,手上还戴着橡胶手套,
“寒寒快去,叫宁先生下来一起吃。”
温姨向来很有形式感,她认为夫妻应该同桌而食。
而盛寒,向来听她的话。
“好。”她放下筷子,上了二楼。
小楼共有三层,三楼是阁楼,放着许多闲置的杂物,很少有人上去。
他们都住二楼,不过分住于两个房间,从领证一开始就分房睡,隔着书房和走廊。
敲了几下他房间的门,里面无人应声,盛寒轻拧开门。
走进几步,整个房间的格局一目了然。
墙白、被子白,连着床头的灯盏、天亮依然晕散的灯光,都是白的。
不一样的,是盛寒这个角度,能看见衣帽间的一角,一排裁剪的西装,颜色和款式各样,都是定制款。
整个房间没有多余的装饰物,唯有左侧的白墙上,挂着幅画,有半人高。
盛寒每回叫他吃早饭,都能忍不住多看那灰白画一眼。
画被禁锢在框内。
很简单,深灰色分布于下半部分,大篇幅的白色分布在上半部分,间以黑色杂乱线条勾勒,说不出形状,但莫名很熟悉。
浴室传来水声,是细细密密的水珠砸在地板上淅淅沥沥的清响,她稍微扬起语调,叫了一声,
“宁焰,洗完下来吃饭。”
淅沥的水声戛然停下,一成不变的回答,
“嗯。”
盛寒离开时,水声再次响起。
有时候,她会想,温姨其实就是喜欢让她去叫宁焰,往往叫完宁焰之后,她还是先吃了。
重点是,宁焰的早餐就是一杯咖啡。而温姨也不拿出夫妻同桌而食的言论,随她先吃,下次遇着两人都在家,又叫盛寒去喊宁焰下来吃饭,乐此不疲。
宁焰下来时,盛寒已经在吃第二碗面了,她吃的认真,眼也没抬,沉溺于咀嚼吞咽后的饱腹感。
可能拍戏奔波劳累,也可能盛寒的体质问题,她这样的饭量还是不胖,身材好的很。
她吃完第二碗,宁焰那杯咖啡还没喝完。
她喝完豆浆,宁焰那杯咖啡还没喝完。
盛寒抬头,发现他的深黑的头发带着水汽,撮撮杂乱,应该是洗后胡乱擦了几下。
肤色冷白,甚至能看到绵细绒毛下,颜色很淡的细血管,脸颊线条很柔,脸很小,甚至还带着几分与他寡淡气质不符的奶膘。
唇色朱红,眉聚峰,眼清冷,明明是双桃花眼,却冷情淡漠的很。
心里那个模糊的轮廓,慢慢填充,渐渐有了明晰的五官、冷淡的神情。
心里涌起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她擦完嘴,说起正事,
“昨天晚上,”她组织语言,“关于陈列为难我的事情,多谢你帮忙。”
空气里静默了片刻。
“不是我做的,”宁焰说,似在撇清,“是周放打电话给爷爷汇报了陈列故意为难你的事,爷爷便授意让周放处理这件事。”
后来,周放拨通了陈列的电话,出言警告了几句,就令陈列清醒了。
老爷子很宠他唯一的孙子,盛寒也算沾了宁焰的光。
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老爷子让周放处理,而周放是宁焰的助理,算是人人皆知,陈列也不例外,自然会误认为是宁焰的令。
她还一直以为是宁焰帮的忙。却没想到,背后下令的人是爷爷,出声的周放,到头来,她是沾了宁焰的光。
像荡秋千似的,急速落下时,心很慌茫。
她及时刹住,
“是啊,也对。”
狐狸的电话总是很及时,她接起电话,站起时,椅子划过地面,蹭出刺耳的响声,她仿佛没听到,急于往楼上去。
电话那头,狐狸正在训谁,冒了几个脏话,才转而对她说:
“导演联系我了,让你再去试次戏,再做决定,早上九点,我来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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