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九点时,白色薄纱窗帘拉得严丝合缝,遮住外面的昼亮的天光。
从落地窗,到床边,隐约可见的越来越凌乱。
衬衫、睡裙、内裤……
鹅绒薄被的皱乱之下,是赤诚着相拥而眠的两个人。
此时,宁庆和何婳急如星火地来到了潋滟浮天小楼。
温姨正想着,昨晚她睡得太死了,宁先生最后有没有回来都不知道,早餐的咖啡不知道是否需要准备。
转眼见两位老人来了,欣喜地说:
“老先生老太太,你们来了。”
宁庆点点头,只顾问:
“宁焰那小子呢?”语气含怒。
温姨也不敢确定,犹豫了一番,说道:
“二楼……睡觉呢。”
宁庆须眉略微皓然,一吹胡子,急匆匆往楼上小跑着去。
何婳在后面追,“老宁,你小心楼梯。”
温姨一脸茫然,不知他们两个老人一大早从然城过来是因为什么。
自己孙子对人冷淡,他是清楚的。
他也知道宁焰和盛寒分房睡。
宁庆上楼后左转,直奔宁焰的房间,就要径直拧开房门。
何婳追上来,拍开他的手,说他:
“焰焰都长大结婚了,你要学着敲门。”
“哼,”宁庆没好气,“还结婚呢,我听温姨说,他和寒寒最近半个月都在冷战!”
“看我不掀开他的被子,狠狠抽他几下。”宁焰气说。
房间内,宁焰听到他们在门口的争论,睁开眼睛醒来了。
身上还光着,室内也旖旎凌乱不堪。
神思还困倦着,眼睛瞥见门把手被按下。
空气突然静谧凝固。
门把手被按下的声响,他似乎听得清晰。眼睛里开门的瞬间动作仿佛被拉长。
他的呼吸瞬间凝住,迅速把被子盖到盛寒的下巴颏儿。
环视一圈。
——皱乱的床单被子、床下交缠的衣服裤子。
不行不行,太乱了!
目光紧盯着那扇就要被推开的门。
他扬着声音,大声制止,
“不准进来!”
声音像飓风吹竹林似的,是急切晃抖而慌乱的,泄露了他内心的情绪。
声音穿透门板,宁庆被吓了一跳,停下了动作。
这时,温姨上来了,她脑筋转过弯,小声地说着:
“老先生,寒寒昨晚一直在等宁先生回来,他们都还没起呢。”
重点在“都”。
宁庆一下子反应过来,低头杵在原地,像个做了错事的老小孩。
何婳拉着他下楼,
“我就说你,总觉得焰焰还小似的,做事也没有分寸,毛毛糙糙的。”
她转念一想,语气又带着高兴,
“老宁,这么八年来,焰焰还是第一次这么着急。”
宁庆思忖着刚刚那道急声制止的声音,附和地点头,
“没错,没错,刚刚他可是大喊出来的,总算不是冷冷淡淡的模样了。”
房内,盛寒被宁焰的喊声吵醒。
手从被窝里翻出,揉搓着朦胧的眼睛,声音也有些软,问他:
“怎么了?”
“没事,你睡着。”宁焰起身去穿衣服。
盛寒十分困倦疲累,骨头缝里依旧是松松散散的,没力气。
她转了个身,眯着眼眸,看着宁焰往衣帽间走。等他穿戴好再出来,她已经重新睡着了。
楼下客厅。
宁庆和何婳正喝着茶,看样子气消了不少。
宁焰穿着宽松的深褐色卫衣,做旧的款式,下摆还有些自然的破洞,内搭是件白色长袖,稍微露了出来。
墨发有些杂乱,发顶还翘起一小撮。
下楼时打了个哈欠,微微吸进一口气,嘴巴张开又长长溢出口气,连带一双水润墨黑的眼睛都被牵动得半眯起来,没注意脚下。
下一瞬,踏空了一节楼梯,猛地打了个趔趄,还好最后扶稳了墙。
“小心些,”何婳望着他,说,“还没睡醒呀?”
“嗯。”宁焰点头,音色很慵沉。
“都是你爷爷,非得去吵你,拉也拉不住。”
何婳慈爱地看着宁焰,转身又轻拍了一下宁庆,像是在责怪。
“怎么全都赖我啦,”宁庆不服气,
“还不是你一大早就急吼吼的,要来找焰焰,我都还没睡醒呢,就让司机拉到这里来了。”
“你没睡醒,还不是你昨晚非要看球赛,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还老熬夜。”何婳责他。
“我就看这么一回,熬这么一回夜,你一路上都在骂我。”
宁庆撇开脸,有些倔和委屈。
“我哪里骂你啦,我的语气很和善的好不好,那是在讲道理。”何婳说。
一时间,两个老人争个不停,你言我语。
温姨端上一杯咖啡给宁焰。
宁焰坐着,略微前倾身体,右手端起,递到嘴边。
嘴唇碰到杯沿的那刻,想起自己还没刷牙,又放下了。
“爷爷奶奶,你们到底为什么急着过来?”宁焰问。
这句话,终于让两位老人想起正事。
宁庆咳了咳,脸绷了绷,换上严肃的模样,他说:
“徐医生昨天给我打电话了,你怎么没去他那里?”
本打算晚上去的,但又临时去了饭局,饭局结束后,更是没心情。
想到这里,又想起从言殊意嘴里念出来的“酒酒”二字,令人上火。
“我昨天有事,就没有去。”
“你不是答应了我和你奶奶嘛,会积极治疗的,你知不知道,前年圣诞节,你开车撞护栏,我们都快……”
宁庆说着说着,声音苍老了几分,前年圣诞节,对于他们一家来说,就是噩梦炼狱。
“我不会再……”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因为宁焰瞥见楼梯转角处,盛寒正站在那里。
宁焰倏地起身,紧紧凝着盛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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