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劣的恶作剧。她停止搜寻的动作,径自走出教室。
等她走到教室门口,罗菲儿等人已不见了踪影。她抬头望了一眼黑压压的天,以及越下越大的雨,心里却没有多余的情绪。有什么好难过的呢?反正从前又不是没有被捉弄过。
慢吞吞走到一楼,原本热闹的校园已经空了泰半。
周围还有一些没有带雨伞而滞留的学生,可是没过多久,就有家长们冒雨赶来将他们接走。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孤独的她。很快,喧闹的校园便只剩下哗啦啦的雨声。
她羡慕地看着那些与父母相携离去的背影,一不小心就发起了呆。其实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曾期盼过这样温馨的场景,可是等到全校园的人都走光,她的父母最终都没有想起她,甚至还把家门反锁酣然大睡。失望一点点筑成了她心中的城墙,然后她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下雨天,没有伞的孩子,光着脚也必须奔跑。因为没有人会关心你,也没有星光会等你,你只有拼命奔跑,才能努力不让自己掉队。否则,迷失了就迷失了,没有人会回头找你。
昏沉的天,愈发阴暗。
黑夜一点点蔓延,仿佛下一秒就要吞噬整个世界。
沈余眨了眨莫名湿润的眼睛,深吸一口气,两手拉紧书包背带,准备孤身冲入滂沱大雨里。
一只脚刚准备踏出去,雨水声中,她忽然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声音隐约有点熟悉。下一秒,她又觉得不可能。这世上,还有谁会记得她呢?
然而一抬眼,她就愣住了。裴禹撑着伞,踏着雨水在暮色中朝她走来,唇边带着温和笑意,像划过黑夜的一道光。
“裴禹师兄……你怎么还没走……”她小心翼翼开口,语带哽咽。
“你之前不是找我借美术方面的书籍?我早上带来学校,一直忘记交给你了。走吧,我送你回家。”
她的心墙在他的温柔面前,轰然崩塌。呐,就算全世界都遗忘了她,还有一个人记得她。她边哭边笑边点头,像个疯子。雨水拍打地面的声音,传到耳朵里,瞬间就变成了一首欢快的旋律。
裴禹替她拭去泪水,余光不易察觉地扫了一眼她身后某处,最后牵起她的手走进迷蒙的雨中。
陷入黑暗太久的人啊,遇见任何光亮,都会贪婪得舍不得放手。
沈余只知身旁的人是自己生命中的光,所以拼命抓在手里不想放手。直到后来她才发现,这所有一切,不过是,误会一场。
而此刻,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身后不远处,言峥拿着她那把被人藏起来的雨伞,静静伫立在昏黄的光影下,只要她一回头,就可以看见他。
可是她没有,一次都没有。
原本已经踏上回家路程却又因为裴禹而临时掉头的罗菲儿,从隐蔽的角落走出来,脸上神色因为意外发现的秘密显得惨白而难看。
到底沈余那个家伙有什么好的?自己喜欢的人居然一个两个都被她吸引!雨中那一对身影已经走远,她攥紧拳头忍了忍,终究压抑不住心中的妒火,朝沉默的少年吼道:“沈余到底有什么好?为什么你们都那么喜欢她?”她吼完,忍不住率先号啕大哭起来,“你看你对她再好有什么用?她又不会领情!而且你没看出来她喜欢的人是裴禹哥哥吗?我究竟哪里比不上她了……”
“那又如何?”言峥声调平缓,面上看不出一丝秘密被窥破的多余情绪。他也不等对方回复,说完便长腿一迈,走进了大雨里。
那个家伙,偏执倔强迟钝又没安全,撞了南墙头破血流也不知道回首看一看身后,可那又怎样?他就是,喜欢她。
学校门口的音像店里,隐隐飘来男歌手沙哑感性却又穿透人心的嗓音:
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是鬼迷了心窍也好,是前世的姻缘也好,然而这一切已不再重要,我愿意随你到天涯海角……
[3]
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凉。
在连续下了近半个月的雨水后,天气终于放晴,但却处处充满了凉意。
沈余背着书包,哼着不成调的曲子,从楼梯欢快地跑下来,在小区门口见到推着单车的言峥时,还主动打了声招呼:“嗨,早上好啊!”
言峥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无声收回目光,随后骑上单车径自从她身旁一掠而过。
沈余被甩了一脸秋风,站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无视了。
“腿长了不起啊!”前方的身影早已远去,明知对方听不见,沈余还是忍不住对着空气挥了挥拳头。幼稚的行为惹来周边过路人的侧目,她无趣地摸了摸鼻子,赶紧往公交站台跑去。
教室内,早已有勤奋的女同学在埋头苦读。
靠窗的座位上,言峥正坐姿标准地在看书。沈余好奇地瞄了下他摊在桌面上的杂志,连书包都没放下就惊讶道:“哟,你什么时候开始看这么高深的英文杂志啦?找老师借的吧?看得懂吗?可千万别不懂装懂啊……”
言峥缓缓从书中抬起头,看着眼前没心没肺的话痨,免不了又想起那天晚上她跟别人共撑一把伞离开的画面,以及她站在小区门口傻傻回望的模样,语气顿时有些不好:“让开,你挡住光了。”
沈余自讨没趣,把书包往自己的抽屉里一塞,不再主动搭理他。她深刻怀疑身旁这家伙最近是不是来大姨妈了……以前本来就不太正常,现在好像更加不正常了……
不过这个问题只影响了沈余一小会儿,接着就被她抛诸脑后。老师一宣布下课,她就拿起书包里那本借来的课外书籍迫不及待直奔高三楼。
裴禹所在的班级还未下课,她只好站在走廊安静等待。有秋风打滚而过,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可心里却暖暖的。
自打那晚裴禹送她回家,两人之间的关系好像有了质的飞跃。像朋友,又似乎比朋友更近一点。
特别是在那之后,他依据她的喜好,陆续推荐了几本优质的美术与设计类相关的书籍,并且还把书本全部带到了学校。他让她慢慢看,如若看完就直接去他班级找他还书,有不懂的也可以直接来找他。
她暗藏私心,便一口应答了下来。十月还未结束,她就往高三楼跑了无数次。班上有女生嘲讽她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她充耳不闻,全然不在意。
此刻,走廊上聚集着不少已经下课的高三学生。他们目光落在沈余身上,不知道在低声议论什么。每次沈余将好奇的目光望过去,他们就立即讪笑移开了目光。
这个谜团,直到裴禹下课才揭开答案。
裴禹将她后背上粘着的一张纸撕下来递给她:“你们班的人怎么这么无聊,居然开这种玩笑。”
沈余低头看着纸张上面“我很贱”三个清晰的大字,慢慢将手中的纸张捏成了一团。自月考过后的第一次班会课结束,班上的女生开始有意无意地组团排挤她。从课堂上的排挤再到玩不烂的贴纸条恶作剧,一次次挑战她的底线,这群人真的以为她好欺负?
她敛了敛情绪,扬着笑,将手中的书本还给裴禹:“还有一本书,等我看完再还给师兄。快上课了,那我先回教室啦!”
裴禹点点头,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
有同班女同学在他身边停下,跟他开玩笑说:“裴大班长魅力真大,连高一的小学妹都被你迷得晕头转向,天天往咱们教室跑。话说,你喜欢的不会就是这种清汤挂面的类型吧?咱们家漂亮的菲儿妹妹还不得伤心死呀!”
裴禹笑了笑,否认说:“怎么可能,只是一起学习画画的后辈而已。别忘了,本校校规之一,严禁早恋。”
女同学嗤笑了一声:“敢情是被厚脸皮小学妹缠上了啊!我就说你怎么舍得让菲儿小妹妹伤心呢。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只要不被抓到,怕什么!”
裴禹没接话,心里在想什么,除了他自己,再无人知晓。
彼时,沈余紧紧捏着手中的纸团,一路脚下生风回到了自己的班级。
抵达门口时,几个女生故意堵在那里聊天,不让她进去。
她不打算妥协绕道走班级后门,直接把脸一沉,不客气道:“滚开!”
女生们对她之前和罗菲儿吵架那一幕还记忆犹新,只是最近见她无论被怎么偷整都不吭声,于是胆子渐渐大了起来。可她这会儿沉着脸,一副山雨欲来的样子,这些欺软怕硬的家伙便又有些胆怯了。
其中一个胆子稍微大点的,平素跟罗菲儿、赵心怡比较好,因知道罗菲儿将会邀请一些玩得好的女生参加下个月的生日舞会,这会儿就有心想在罗菲儿面前刷存在感。于是,她双手往腰上一叉,蛮横反驳说:“想进教室你不会从另一个门走吗?你眼瞎啊!”
沈余终于忍无可忍,要爆发之际,一个冷冷的男声忽然插了进来:“让开——”
剑拔弩张的众人,集体愣住。望向声源处,发现言峥不知何时站在她们身后,双手插兜,神色平淡,明明看不出丝毫情绪,却让人莫名心生畏惧。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往后退了一步,步伐一致宛如正在上演的默剧。那个挺拔的身影从容穿过人群,忽又顿住脚步,回头朝身后表情呆傻的短发女孩说:“还不跟上?”
沈余对上他微蹙的眉目,反应过来他在跟自己说话后,诧异地张大嘴巴,然后在他渐显不耐烦的神色里,选择迅速跟上去。
清亮的上课铃声适时划破教室,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事件会就此消停。
谁料,原本跟在言峥身后的沈余却步伐一拐,走到了罗菲儿的面前。她将手中一直捏握的纸团大力拍在桌面上,开门见山地质问:“这种卑劣的恶作剧很好玩吗?”
罗菲儿打开纸团,看到上面熟悉的字迹,故作惊讶道:“唉,形容得还挺贴切嘛!”
沈余沉下脸,咬牙切齿道:“罗、菲、儿,你什么意思?”
罗菲儿双手抱胸,笑容挑衅:“字面上的意思。”
沈余气得抓起手边最近的课本就要往罗菲儿脸上砸去,蔚帅眼见女生间的小摩擦马上要升级成流血大事件,赶紧一把夺过作案工具:“沈大胆,一点小问题,没必要动真格吧?”
沈余反驳说:“小问题?小问题你顶着这纸条把校园逛一遍试试看啊?”
蔚帅看到纸团上的字,眼角微微抽了抽,嘴里还是劝道:“沈大胆,同学之间要和谐友爱,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就打人,太粗鲁了。”
他说完,又将目光转向自己的同桌,“罗菲儿,你做错事就跟沈大胆道个歉,再握个手和解,以后还是好同学嘛!”
话音刚落,眼前的两个女生炮火一致对准他:“蔚帅,你到底帮谁?”
他无辜地摊手耸肩:“我选正义。”
这节课是语文课,教室门外,其实语文老师已经站了有一小会儿,见五分钟过去里头的争吵还没休止,于是眉一拧,走了进去。
他把讲义往讲台上用力一摔,训道:“你们俩吵完了吗?整栋楼就你们班最吵!没吵完,等下下课来我办公室继续,现在别影响大家学习!”
罗菲儿恶人先告状:“老师,事情是沈余先挑起的,不关我的事。”
沈余直接把桌上皱巴巴的纸张拿回来,交给发火的语文老师:“老师,事情的争端是因为罗菲儿同学在我后背贴了这张纸条,所以我才找她理论的。”
语文老师平素最注重传统,此刻看到纸张上像极罗菲儿的字迹,立即严肃道:“你们来学校的主要目的是什么?是学习!学习不单单指考卷上的成绩,还有道德品质!我们一中将近百年的历史,学校的办学宗旨是品德第一,所以道德观和学习成绩受到同样的重视!同学之间应该做到最基本的相互尊重,最忌讳的就是说长道短,语出伤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不希望我林德成教出来的学生,以后变成这个社会上的害虫!罗菲儿同学,这节课,拿上你的课本,站门口好好反省反省!”
整个班级一片寂静,没有人敢反驳老师的话语。
从来都是师生眼中优秀代表的罗菲儿听到最后这句话,下唇紧咬,磨蹭了许久,见事情没有回转的余地,才委屈地从位子上站起来,拿着自己的语文课本向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她愤愤地回头去瞪沈余。沈余低头看着课本,没接收到她的愤怒,反倒是一旁的言峥似有察觉般抬起头迎上了她的目光。她以为对方会帮自己在老师面前说好话,期待跃上心头。可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那人清俊的眉只是微微挑了下,然后缓缓勾起了嘴角,笑容中似有无限嘲意。
她当场煞白了一张脸。
走廊上,偶尔有其他班上体育课的学生从(1)班经过,看到罗菲儿被罚站,不由议论纷纷。没过多久,裴禹与几个高三学生跟在一名老师身后打(1)班门口经过。
罗菲儿看见裴禹那一瞬,恨不得将脑袋瓜埋进尘埃里。可是没有用,无论她再怎么用课本遮脸,裴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他语气惊诧:“菲菲,你怎么站在外面?”
她咬着下唇,低头不敢看他。
“被老师罚站?”裴禹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罗菲儿被罚站,笑着打趣说:“菲菲,你干什么坏事了?看来晚上回家我有必要找叔叔阿姨告告状了。”
她闻言,瞬间抬起苍白的脸,低低哀求:“裴禹哥哥……”
裴禹看到她仿佛天塌下来的表情,不再开她的玩笑:“好了好了,不逗你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乖乖听课,我先走了。晚上你自己先回家。”
裴禹说完,快步追上前方的同学,留给她一个远去的背影。
从未如此丢脸的罗菲儿站在原地,攥着课本的十指用力到泛白,嫉恨的目光如毒箭般射向教室里的沈余,恨不得戳进对方心窝。
从小到大,她都是众人目光的焦点。在升入高中之前,她对高中怀抱了美好的幻想与期待,可沈余的出现,让这一切都成了泡影。最宠爱她的裴禹哥哥,第一个找的人再也不是她,放学后也很少跟她一起回家,甚至还为了沈余训斥她。那个她在中考时一见钟情的男生,现在更是对她不屑一顾。而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因为沈余!
恨意汹涌,瞬间将她湮灭。
接下来一整天的时间里,罗菲儿看向沈余的目光都带着怨恨。
不过沈余才不在意罗菲儿对自己的看法呢。罗菲儿于她而言,仅仅是青春时光里一个无关紧要的过客罢了。
唯一纠结的是,这个过客有点难缠,总爱给她平静的生活制造些麻烦。
例如,身为当天值日生的她,在放学的时候,明显发现班级地板的垃圾数量比往日多了好几倍。最关键,都是些难清理的碎纸屑。
由于第二天就是周六,等沈余打扫完教室以及走道上的卫生,原本热闹的教学楼已经基本上空了。
沈余锁好教室门窗,没有急着回家,而是背上书包拐去洗手间解决人生大事。不知是不是错觉,从教室到洗手间的路上,她老觉得身后有人在跟着自己,可每次转过头去看,都没发现任何身影。
不过刚走进洗手间,沈余就吓了一跳。因为原本以为空无一人的洗手池前正站着一个短发女生。洗手间里不太明亮的光线下,女生鲜艳的红唇与过于惨白的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她打量对方的同时,对方也透过镜子目光阴冷地盯着她看……
几秒的对视后,沈余率先收回目光,转身进了厕所。
然而厕所遮挡门刚刚关上不到十秒钟,沈余突然“啊”的一声尖叫了起来。只见狭小的空间里,不知怎的就下起了冷雨,毫无防备的她被淋了个正着,并且很快就被淋成了落汤鸡。她赶紧用手遮挡持续不间断的“雨水”,并艰难地抬头查看究竟发生了何事。
等她发现厕所遮挡门与天花板之间不足四十厘米宽的空隙里,莫名多出来的半截黑色水管口时,顿时错愕在当场。整个洗手间,除了她自己,就只剩下外头那位短发女生,可想而知捣鬼的人是谁了。
厕所遮挡门不知何时从外面被挡上,任凭沈余怎么推都没法打开,她气得边踹门边大吼:“有病啊快点开门!有什么恩怨当面解决,背后放冷箭算什么本事啊!神经病!”
门内,任凭沈余吼破嗓都没有得到一丝回应,唯有头顶上方越下越大的“雨水”证明着这不是一场意外。而门外,手拿黑色水管的短发女生与尾随沈余而至并拿东西锁门的临时盟友罗菲儿相视一笑。
嫉妒心真是这世上最可怕的东西,它让人失去理智,变得面目可憎,却犹不自知。
短暂又漫长的恶作剧终于结束,轻微的脚步声伴随着轻快的笑声渐渐远去。
天光一点点暗淡下去,橘黄色的灯光无力地照下来,这里就仿佛被遗忘的一角,唯有嘀嘀嗒嗒的水声在孤寂的空气中回响。
阳光再强大,也有照不到的地方,更何况微弱的灯光。偌大的洗手间里,沈余整个人被阴影笼罩,咬破的渗着血的下唇与惨白的面色形成鲜明的对比。寒意从湿漉漉的衣服侵入四肢百骸,她搂紧自己的双臂蜷缩成一团,仿佛这样就能抵御刺骨的寒冷。
脑袋瓜渐渐昏沉,眼皮也越来越沉重,她觉得自己简直病入膏肓了。因为她居然以为外头有人在呼喊自己的名字……她忍不住想放声大笑,笑此刻的狼狈处境,也笑心头那残存的幻想,奈何使不出气力。强撑的意志力散失殆尽,她放弃挣扎,任凭无边的黑暗将自己吞噬。
心死就不伤悲,明知爱很珍贵。
沈余仿佛做了一个可怕冗长的梦。
梦中漆黑一片,她被人推下高崖,却坠不到底端,只能一直笼罩在失去重心的恐惧里。周围猖狂嘲弄的笑声,犹如插进心脏的刀,永远拔不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缕微光照射进来,黑暗被驱散,世界亮了起来,紧接着她落入一具温暖的胸膛。
“小鱼儿……小鱼儿……”耳畔似乎有个熟悉的声音,在急切地呼唤着,那个很多年都不再被叫起的小名。
沈余困得不想应答,却耐不住对方的坚持,最终气恼地微掀开眼皮。映入眼帘的,是少年焦急慌张却隐约透着害怕的神情。她明显呆住,完全没料到深更半夜来寻找她的人,竟然会是言峥……
言峥看到她醒来,悄悄松了口气:“我们回家。”
他笑容温暖,语气温柔,充满安抚人心的力量。沈余蓦地忆起儿时玩捉迷藏的游戏,小伙伴们找不到她就都跑光了。唯有他,永远都会耐心找到她,然后牵着她的手温柔地说,我们回家。回忆汹涌,他对她的好如慢电影一一回放,她忽然就泪流满面。她以为在成长的道路上,两人已经各自走远,却原来没有。他永远站在她身后,只要她需要,他就会出现。
“对不起……”这些年,她总是固执地将过错归咎于他,却从不曾好好想一想,他又何其无辜呢?
言峥伸手轻拭去她脸上的泪,微笑着没说话。
回去的路上,繁星似一颗颗镶在天幕上的明珠,散发着闪耀的光芒。
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口,言峥弯下腰将沈余背在身后,却意外看见不远处昏黄的路灯光下,与一个衣着得体的陌生男人搂抱的徐丽女士。沈余察觉他的异样,抬眼望过去的时候,徐丽早已从男人的怀抱中抽身,正微笑挥手与对方道别。
沈余以为母亲在跟友人道别,怕被其看见后又无端挨骂,于是摇晃了下言峥的手臂示意他赶紧撤离。她趴在言峥的背上,也因此没有发现言峥眼底的凝重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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