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玩得很开心,让爷爷早点休息。”
“您也晚安。”
看见人来,周迭挂断电话:“许湛帮你找了理由搪塞过去,他们那边没受影响。”
江云边啊了声,错开视线:“抱歉,本来今天晚上挺高兴的。”
手机又响了起来,还是江慕。
江云边点了接通,耳边是男人冷冷的命令:“现在滚过来医院。”
江云边挂断电话,还没开口周迭已经叫了车:“我陪你过去。”
江云边的唇微微抿了下,看着已经靠近的出租车叹了口气。
到了医院,他才慢慢地把今天发丝的事情梳理清楚。
白映莲怀孕了,但她没有第一时间告诉父亲,而是打电话催他回家。
目的是什么不难猜,就是想让江云边看一看自己的父亲知道多了一个孩子的喜悦。
到医院的时候,江云边的表情收得干净,没什么情绪地走到病房。
“检查出来了,人没事。”江慕凝着他的眼睛,带着质问:“你今天不愿意回去,就是因为跟人约了打架?”
江云边记得自己跟他说过晚上有元旦晚会,但父亲似乎不记得了。
他也懒得解释:“不是。”
“你妹妹在角落哭你知道吗?她这辈子最害怕的是什么你不知道?你现在还当着她的面打架?生怕她忘不了以前的事情是吗!”
江云边本来以为自己够成熟了,有些情绪该收还是能收得住。
但他真的没忍住冷笑:“我刚刚怎么没看出来您那么关心她呢?”
啪——
巴掌落到侧脸。
江云边用舌尖抵了抵侧脸,新生的痛觉迅速地折磨神经。
“江云边。”江慕叫他的名字,“别用这种态度跟你父亲说话。”
“我什么态度?”
一向低迷的情绪出现了裂口,随着眼前的距离落到冰点。
“死性不改。”江慕回头看着病房,“跟白阿姨道歉,现在。”
“不管您信不信,”江云边一步没动,“不是我主动打架,白阿姨靠过来的时候我也没有用力推她,她是……”
“就算她是故意的,你也应该道歉。”
江云边声音熄灭在喉间。
他以为随着自己年龄的增长,父亲会知道,有些谈话方式应该从单方面的命令变成相互倾听。
但到最后还是他以为。
这个男人永远只需要听话的孩子,不是真相。
“江云边,现在她才是你的母亲。”
谁是谁的母亲很重要吗?
反正他也不是被爱的那一个。
“爸。”江云边带着轻薄的嘲弄,看了父亲一眼,“我不知悔改,这声对不起我不会说的。”
“您要实在生气,就当没我这个儿子。”
*
果不其然,江云边还是看到了在医院门外等着的周迭。
已经十二点了。
他伸手想摸眼睫,却发现脸疼得厉害,眼眶也被风吹得有点涩。
这估计是自己跟周迭认识以来,第一次那么狼狈的样子吧。
人走到跟前,江云边眯了眯眼睛,等他开口。
“还好吗?”周迭的声音很轻,那股清淡的雪松味一直萦绕在他的身边,江云边闻到了,感觉挺舒服。
“还好,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你呢?”
“嗯?”
“你要回学校?我陪你。”
“周迭。”江云边喊他名字时嗓音很哑,像是情绪的后劲儿犯了,有点倦,“我不会有事的,你让我自己一个人呆着可以吗?”
话的最后带上了些许无奈的祈求,江云边真的没有精力再去应付他了。
他垂着眼,把外套拢紧,没有等周迭的回应。
应该说他也不需要周迭的回应。
他现在真的很需要一个人待着。
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江云边才发现自己走到了清吧附近。
从学校打车过来也要差不多一个小时,江云边后知后觉去摸手机想看时间才发现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
他指尖微抖,深呼吸一口气时才发现眼眶涩得过分。
“云边儿?”主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回头,才发现乐队几个人都在身后。
“怎么在这儿?”主唱有些诧异,今晚没有工作,他只是想过来看看另一支乐队到底什么本事,没想到能碰到他。
键盘手眯着眼睛在后面看了好一会儿:“不是,你怎么哭了?”
江云边被搂到了一家小酒馆里,酒馆的老板是个女Beta,主唱的朋友。
听说小孩儿难过了,还特意开了个包间给乐队。
“年纪轻轻就失恋啊,多喝两杯就忘干净了。”老板笑着把单子放在桌面,对着主唱说:“给你记上了哦。”
主唱说了句谢了,吩咐几个人随便点吃的,才凑到江云边隔壁。
“天啊,撒哈拉沙漠下暴雨的概率都比江云边流眼泪要高,我真是走了天大的运气才看到你哭啊。”他笑着抽了两包纸巾递过去。
江云边也不是嚎啕大哭,眼泪把修长的眼睫毛凝湿,他感觉到泪珠要坠下来时才用纸巾沾一沾,其他时候都很努力地想把情绪憋回去。
见他不说话,主唱也不至于欠兮兮地去戳人家伤口。
酒上来,他给江云边端了几杯。
“行,不说咱们就喝,喝完睡一觉明天又是崭新的一天!”
主唱没心没肺的,失个恋靠喝酒解决,跟人闹矛盾靠喝酒解决,一个人孤独寂寞也靠喝酒解决。
江云边以前很少陪他疯,但或许今天是情绪就位了,他拿起一杯仰头就喝完。
主唱吹了个口哨:“不错嘛,来,我陪你一醉方休。”
说得豪迈,三点的时候江云边喝了两轮,乐队这群一个比一个趴得快。
老板进来的时候看着横七竖八睡倒的一片,没忍住失笑:“小孩儿,你把他们都喝倒了,你的情绪好点没?”
江云边端着酒杯,没什么表情地把最后一杯喝完。
看样子是还没好。
老板却不打算给他添酒了,犹豫了会儿还是说:“楼下门口站了个人,本来我是不多管的,但他穿着跟你一样的校服……”
“麻烦您照顾一下他们。”江云边站了起来,酒意后知后觉,他脚下有点软,一时之间分不清是踩到了主唱的哪儿还是自己站不稳了。
踉跄了两步扶着门,他在门把手上喘了口气,甩了甩脑袋。
糟了,越晃越晕了。
四肢不协调的烦躁感跟一股无名的□□烧上心头,跟刚灌下去的酒烧在一起,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他不是让那人回去了吗!
现在都三点了啊!
楼下也已经没几个客人了,江云边刚出门时被冷风刮了个激灵,缓了好一会儿才看到站在路边的周迭。
真的是他。
脚步声很大,周迭回头的时候被江云边猛推了一把。
Alpha像是把自己的身子都撞了过来,周迭往后退了两步才站稳,第二次江云边再撞上来时伸手拢住面前人的肩膀,低声:“江云边。”
“我不是让你回去吗!你在干什么!你知道现在几点吗!”江云边被风吹得头晕的要命,只有第一下用了全力,后面的拳头都是软绵绵的。
他的嗓音从愤怒到委屈,最后干脆变成了哽咽,在原地不动了。
周迭叹了口气,轻轻地把人抱在怀里。
“我担心你。”他沙哑的嗓音低轻温和。
“大半夜,不回学校也不回家,一个人在街上乱走。”
“信息不回,电话打不通。”
“走到这里跟成年人一起进酒馆,进去就是两三个小时喝酒。”
说完,他才无奈地反问:“江云边,我能放心吗?”
“你管我……”江云边吸了口气,鼻音很重,“反正我没有人在乎,我去哪都一样,没人……”
“谁说的?”周迭的手微微垂落,将他紧握成拳的右手轻轻捏在手心。
喝了酒也没暖起来,指尖冷得像冰。
周迭叹了口气,用手心轻轻拢着,随后把他的手放进了自己毛衣里。
暖宝宝正热着,江云边的指尖触上去后很快就暖了。
察觉到他绷紧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周迭的手落到他的后脑勺。
“我管你。”他拍了拍江云边的发顶,动作很轻,“既然你说没人要,那么面前这只小醉鬼从今天起归我了。”
江云边被他按在怀里,脑子被酒精跟冷风搅得一塌糊涂,暴躁地骂道:“你谁啊!什么东西归你啊!”
“我,周迭,你后桌。”周迭好耐心地单手取下了自己的围巾,然后把带着余温的围巾绕到江云边的脖子上,替他系好,再用指腹抹干眼泪。
“面前这只喝醉了撒疯还乱锤人的小哭包,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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