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戛然而止,傅青思随淳于鹤走出车厢,寒意陡袭,刺骨的小凉风好像故意朝脖梗里钻似的,傅青思本能退了退身子,却在看到眼前场景时呆住了。
她这是眼花了吗?在场的除了淳于鹤跟黎音之外,竟然还有周允,贺洵,曹勇,诸葛少勤,当然,还有她最最亲爱的夫君,基本上那日公堂之人除了傅尹之外全数到齐了。
在傅青思摆着石膏像一样的姿势凝望他们的时候,他们也在用石膏像一样的姿态回敬她。
‘吱呦—’
傅青思踌躇之际,对面两扇雄伟霸气的镀金铜门缓缓开启,一股阴凉的气息扑面而来,使得众人不由的打了个哆嗦,紧接着自内跑出一个身着铠甲的侍卫,
“各位,老国公由请!”
没有过多的犹豫,淳于鹤与黎音先行走了进去,紧接着贺洵跟周允,君无烨则走到马车旁边把手递过来。
“你怎么来了?”傅青思自然而然的将手搭在君无烨的掌心上跳下马车,狐疑开口。
“下朝之后本王与周允贺洵两位大人同时收到老国公的请柬。”不得不说,君无烨此时的好奇心,绝对不比傅青思少。
在诸葛少勤走进铜门之后,君无烨与傅青思亦跟了进来,铜门紧闭的刹那,壁上数盏明灯骤燃!
赫然呈现的场景让在场所有人为之一震,谁也不曾想到,这看似不经意的铜门后面竟然隐藏着偌大一片空旷的祠堂,而摆在他们面前的足有三千个灵位牌让人心情也跟着瞬间压抑到了极点。
傅青思眼尖的发现,在那三千个灵位牌的最前面,供奉的正是诸葛少勤的父亲,诸葛凌宇的牌位。
牌位前跪着的老人,不是黎啸天还是哪个!
“祖父!”
“外祖父!”淳于鹤与黎音几乎同时跑过去。
在两位至亲之人的搀扶下,黎啸天缓缓起身,动作缓慢的再不似那日公堂一般威凛。
“老国公……”贺洵得了君飒轩的授意,对黎啸天的态度恨不能转了一百八十道弯儿,卑躬屈膝过去时却见黎啸天摆手,顿时觉得有些尴尬。
“老夫今日请诸位来,是想你们做个见证。”
黎啸天说话时拨开搀扶他的淳于鹤跟黎音,脚步有些摇晃的走向曹勇,“当初,是老夫欺骗了凌宇,没有援军,从老夫决定由你们右翼先锋营诱敌深处的时候,老夫就已经做好了放弃你们的决定。”
“那你为什么要欺骗诸葛先锋?他到死还告诉我们会有援军,就算我们已经绝望了!”当看到眼前这三千多个灵牌的时候,曹勇便已泪流满面。
“你可知,当时老夫把剩下两万多人的命全都系在你们三千人身上,三个时辰!只要你们能抵挡住大蜀军队三个时辰,这两万余人就有生还的机会,否则……全军覆没。”黎啸天声音干涩,嘶哑中透着凄凉,仿佛他此刻的身体,再也看不到当年驰骋沙场的雄风,像极了风中的烛火,摇摇欲熄。
“所以在你靖国公眼里,吾等都是贪生怕死之辈?呵……呵呵!吾三千弟兄!可都是贪生怕死之辈!”曹勇悲愤怒吼,眼含戾气。
“不!凌宇跟了老夫二十年,由他带出来的兵各个都是好样的!这点老夫深信不疑!否则老夫断不会把这么严峻的任务交给你们!”黎啸天字字肯切,听的傅青思心酸不已。
这就是传说中的树大招风吧,黎啸天这是在用血的教训告诫她为人要低调?
当然,事实也证明了她的猜测,黎啸天的确是因为信任诸葛凌宇,才会骗他带着他的兵,堵枪眼。
“那为什么……”
“生的希望和死的决然终究是不一样的,老夫相信你们会大义凛然去赴死,可你是否相信,若然知道真相,你们定然拖不过三个时辰。”黎啸天说这句话的时候,傅青思下意识瞄了眼诸葛少勤。
这句话她也曾跟诸葛少勤说过,带着希望去拼命和一早就知道自己会死的结果必然不会一样。
说白了,明明知道自己会死,你乐意让人翻来覆去的捅个没完?早就拿命拼了!相反若知道会有援军,那么谁又愿意一上去就跟人拼命,不得保存实力到最后一刻么!
全场一片沉寂,连曹勇都无以反驳。
这是战术,黎啸天的做法没有任何值得让人非议的地方。
“可你终究……陷诸葛先锋于不义!你不在场,所以你根本看不到那些满身是血的将士在看诸葛先锋的时候,眼睛里充满怀疑,诸葛先锋却一遍遍告诉他们,会有援军!”曹勇痛哭流涕。
论事非公义黎啸天没错,可论人情道义,黎啸天终究欠诸葛凌宇一个说法,否则他也不会在这西山建这么大一个隐蔽的祠堂。
“老夫自任将帅至今,敢拍着胸脯说没有愧对一兵一卒,每一场战役我都力求用最小的损伤求得最大的胜利,燕山一役若再来一次,老夫还是同样选择!”黎啸天站在曹勇面前,一字一句说的铿锵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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