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又不画脸。”
他听见自家师父嘴里嘟囔着,似乎早就习惯了这么个古怪的东西。
“小白,一清又叫你出来办事了?”
“我奉我家大人命令前来请您移步浸月亭用晚饭。”这白面童子说话像是费力地从肚子里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听着人费劲。
杜思云笑道:“如今才是晌午,你家大人怎么不请我用午膳呢?”
白面童子又是以同样的语气说道:“大人说,刚刚才听说您回府了所以来不及准备多的饭菜,不能招待您。”
黄承贤听着一口气憋着喘不上来一样,此时最希望的是这白面童子不要再开口说话。
可杜思云却好像没有他这种感觉一般,仍旧笑眯眯地问:
“小白,好久没见。怎么不多说几句?我不在的时候你有没有想我?”
因他个子长得矮小,所以只能仰着头盯着杜思云她们。听完这话,他一言不发地盯着杜思云,脸上虽然没有任何表情。
但黄承贤却觉得他像从肚子里搜刮半天也没有找到一个词回应这个问题,杜思云又问:
“你最近过的如何?山上水汽重,你没有受潮吧?”
白面童子仍旧一言不发地盯着她。
杜思云笑笑,道:“你家主人都准备了什么菜品呢?”
黄承贤看着白面童子好像终于松了口气,又慢慢地开口道:“我家主人准备了娇红间绿白,丹炉煮白石……”
“行了行了,”杜思云打断他,“又是这些酸不溜秋的名字,别报了别报了。你这一个字一个字吐的,我气都要喘不上来了。”
杜思云说完却立刻后悔了,眼角余光瞄了一眼黄承贤,看他满脸赞同的才放下心。
差点以为自己做师父的高大认真的形象就毁了。
“你回去复命吧,就跟他说:‘我一定如约而至。’”
一阵风吹过,他脸上的黄符簌簌地被吹响,像白纸被火焚烧一样慢慢消失在了原地,只有一张黄符在空中缓缓地飘落在地。
杜思云白皙纤长的双指拈起它,脸上带着一丝微微的笑意。
“刚刚的白面童子并非是人,它是一清画中的一个无面童,脸上的这张黄纸既是晚宴的请帖,也是一清用来驾驭它的道法。”
说着,她还把指尖夹着的黄符在空中晃了晃。
黄承贤道:“既然它是一道符咒,为什么来的时候不像离开的时候那样?”
“哪样?”
“像一团燃烧的红火被熄灭一样,突然消失。”
“我猜小白一定是在桥的另一边落地的。刚刚好遮掩住它的身形,踩着细碎的落叶,早叫人知道它来了,不显得突兀。这也是礼数的一种啊。”
杜思云道:“当你看见它走近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呢?”
没等他回答,她仿佛自语样说道:“这中间的等待过程,像不像赴宴前的期待?”
黄承贤仔细听着,脑子里慢慢琢磨师父给他上的第一节课。
沉默没有维持多久,很快被引起沉默的人给打断了,她用力搓着肩膀,表情变得古怪:
“没想到我也能说出这么酸的话,一定是被一清影响了!”
“一清,是天权峰的那位一清真人吗?”
“是,他就是那个我准备带你去拜访的人。”
黄承贤在山上也呆了一阵子,天都府里几个比较“著名”的人物传闻也都听了几分。
比如,不苟言笑王成湘,清高冷淡江玉平;在世洛神顾行霜,偏僻乖张少惜凡等等。
再比如,不学无术,在世祸精杜思云……
天权峰的一清真人在其中绝对是美名颇盛的一位。
他本名赵之清,传言说他眉目清丽,唇不涂自丹,疏朗眉目中自带三分温和儒雅,七分不羁清冷。为人随性自由,权贵千金一求不见;却总是独身戴着竹笠在青山静水中行走。
为人最擅书画符道,有需者来求,不论报酬如何,凭心而给。刚出名时尤其如此,搏了一个好名头。但近来隐居山上,不见外客。
也有人说他所作所为也只是为了赚一个好名声而已。
但不管怎样,大多数人的心中,他都可以配得上“其人如玉”这四字了。
“晚饭有着落了,先进屋里,我把基本的东西都教给你。”
黄承贤跟着杜思云进了屋内,里面虽然许久不住人,但是有法阵加持,看着还算整齐。
一进门,正对着的是一柄挂着的三尺宝剑。剑根上刻着紫薇伏魔符,这是由最早的厌鬼符演变而来,对应二十八星宿,又驱魔挡煞的作用。剑刃看上去仍是寒光闪闪,触之如霜雪。
注意到他一直盯着那柄剑,杜思云解释道:“这是我下山前,师父传递给我的法剑。”
“那间是你的屋子,本来是我放收集来的杂物的,等会我收拾出来。”
一一交代完后,两人才算是终于安定下来。杜思云又将基础修炼法子给他讲了一遍,因为他体内经脉闭塞,没有灵力,所以只是照搬着记了下来。
申时刚过,杜思云提着两只刚抓的鳜鱼进来了,见到黄承贤仍然在蒲团上打坐,叫起他。
“走走走,用晚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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