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地牢的石阶侧边爬满了青苔,空气潮湿地像随时会有水珠滴下来似的。吸进鼻子里的气体出了潮湿以外还有几分令人作呕的气味和一点点淡淡地血腥味。
甬道窄而深,三个人并两个人偶仆役依次向下面走去。光线愈来愈暗,直至王成湘手指上夹着一张燃火符,才让几个人能够看清脚下的石阶。
但压抑和湿气还是让人胸腔内充满了一种粘稠的气体。
杜思云在这几乎没有光亮的地方一刻都不想多停,此刻只能耐下性子沉默地走下去。
王成湘冷白色的皮肤在微黄的光晕下显得更加明显了。他的袍子很长,在下台阶的时候甚至拖在了地上。杜思云看见他的双眼始终平静地看着前方,注意到他的袍子拖到了地上。
“哎!你拉一下那衣服,都垂到地上了。”
杜思云没来的及思索,话就已经脱出了口。
王成湘走了几步才停下脚步,回头望着她,还是不说话,活像个不会说话的漂亮哑巴。
杜思云用手指挠了挠脸,解释说:“我怕踩着一剑真人的衣服——不太好。”
王成湘沉默地转回头,一手拿着那张燃火符,另一手提着衣裳往前走去。
赵之清在后面目睹了全过程,此时看见王成湘一脸正经地提着下裳在前面领路,忍不住轻笑出声。
杜思云回过头瞪了他一眼,赵之清点点头,做出一副憋笑的样子。
杜思云问:“所以这刘家主最后会是个什么下场?”
“金丹真人按照惯例,不可随意处置,”赵之清道,“而且刘家那边一直在向我们要人,请求让他们带回去用刘氏家法处置。”
王成湘仍旧保持着有些滑稽的姿势,用冷静的口气说道:
“罪人罔顾常伦,犯下重罪。事情一毕,即刻处死。”
赵之清道:“这方法解气。但只怕金塔楼那里交代不过去。”
杜思云冷笑道:“原来刘家是金塔楼那边的。怪不得敢做下这种人神共愤的事情,金塔楼素来护短惜羽,的确是个藏污纳垢的好地方。”
金塔楼虽未能够列位上三宗,但也是实力颇为强劲。金塔楼顾名思义,极擅长生财之道,其财力雄厚就是连上三宗都不一定比得上。佛心宗清修之地,顾得上佛像修缮,耕的起千亩田地已经是不错了,是万万比不了金塔楼的;驭兽宗,被人冠上‘西北蛮夷’的称号,虽然实力令人忌惮,但毕竟老早时候祖先过的都是打家劫舍的生活,近百年为了走上正途,有所收敛,可一座金山只会花。宗内弟子大多过的是穷的响叮当的日子。
即使天都府分出一个天玑峰,专管财政,可毕竟不是什么老本行,比下有余,可比金塔楼还是差了许多。
金塔楼财力强劲,自然也要相应实力捍卫。它笼络散修小门小派,以自己的财力为纽带,结成了一个联盟样的组织。在里面实力越强劲,对金塔楼越忠诚的修真者,得到的也越多。
可以说,金塔楼没一个拉拢来的修真者不是花费了重金的。
所以,他们特别护短,保护金塔楼门下的修士,就相当于在捍卫一堆堆行走的金币。
刘家主要是交在了他们手上,表面上看肯定得关禁闭什么的,不让他明面上出来。可你叫他们随便放弃一个金丹真人,绝对是不可能的。
王成湘也是看见这一点,才说出“此事一毕,即刻诛杀”的言论。怕的是夜长梦多,多生事端。
赵之清也同样想着了,他怕斩杀刘家主事小,惹上金塔楼事大。天都府不怕事,但也不能随便给自己找事。
是故他想劝王成湘用柔和一点的方式,即能够处理了罪人,也能给金塔楼那个交代。
“这等罪恶滔天之人,杀了也算得上是替天行道。若我们交还给金塔楼,怎么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比起天都府名誉,得罪一个金塔门又算什么?”
通道逐渐开阔了起来,不复开始的狭窄昏暗。两边紧凑地排着两排被凿开的石室,一道道冰冷的黑铁栅栏阻隔了探望者的视线。例竞门关的都是重犯,并非是用铁门小室来困住他们。这每间看着狭小无比的阴暗石室都镌刻着各类阵法,保准没有人能够从里面逃出去。不仅如此,里面关押着的人时时刻刻都遭受着痛苦的折磨。
“刘问蛮。”
王成湘将令牌贴上铁门,这么叫道。
里面的角落跌坐着一个脏兮兮的人影,腐烂的气息和粪便的臭味混着传进鼻子里。杜思云咳嗽了两声,将手放在鼻下挡住这气息的入侵。
这个人影剧烈地抽搐了几下,发出几下大的喘息声,好让自己和死了的尸体能够被分辨出。
王成湘站在原地,拍了拍掌,随行的两个人偶仆役立刻点上了两旁的灯盏,透着温暖的黄烛光,角落里的人却在隐隐约约地颤抖着。
“刘问蛮。”王成湘再叫了一遍,角落里好像立刻伸出了无数的黑手,强制把他僵硬害怕的脸掰了过来。
杜思云怔了怔:“他怎么了?”
“这牢里是水罚。他刚刚溺水了。”
“光看这几件牢房,感觉我们比魔宗还魔宗。”
赵之清答:“这例竞门是千秋老祖开的,就一直保存了下来。除了重犯和这些炼制的人偶,很少有人来。”
杜思云瞄了一眼王成湘,他脸上虽然什么也没有,但她总觉得上面布满了“丧失”的悲哀。
“说起来,这人偶也是老祖炼的,”赵之清说,“但是天都府任何典藏里面都没有关于老祖炼制人偶的方法记录。这些祖宗之法,说起来一样都没有传下来。”
杜思云“嗯”的一声,然后走到刘问蛮的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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