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男子微微调侃的声音从身后悠悠传来,“你付的酒钱,好像不够。”
隋刃停下脚步,转身。
看到男子正从宽大的风衣里拿出一个超大的军用水壶,把桌上剩下的酒统统倒进水壶里。
隋刃皱眉,看着男子一瓶一瓶地往里面倒着酒。
终于倒完,又喊来卖酒的大伯,从盛满散酒的缸子里往这里拿,怎么也倒不完。
看着平时一向沉稳淡定的王大伯忙不迭地点头哈腰,笑嘻嘻地往这里一趟趟运酒。
隋刃睁大眼睛,半晌说不出话,干咳了一声,“我只说请你喝酒,没说你可以你可以。”
“请我喝酒,喝不完不可以带走吗”男子无辜地眨眨眼,望着他。
隋刃眨眨眼,面若冰霜,“现在够了么”
男子看看手中酒壶,摇一摇,再倒一杯,露出白牙,“嗯好像可以了,老板,酒钱够了吗”
王大伯忙不迭地摇头,“呵呵,还差些,还差些。”
隋刃沉默,大步走上前,从衣服里拿出一堆零钱,冷声“还差多少。”
老板惊吓,退后两步,“呵呵,还差嗯,这次确实挺多,我算算啊”
隋刃闭了闭眼,重新抽出两张一百的往破旧的桌上一拍,破桌顿时一晃,隋刃冷冷地“你最好别坑我,我来这儿很多次了,那个大缸里的酒,整个买下也不到二百”
王大伯顿时噤声,唔,还以为是两个外地来的,完,这下不好宰了。
隋刃冷冷地,大方的道“不用找了”
说完瞪了一旁有滋有味看戏的男子一眼,向车子方向走去。
“喂,小子”男子锲而不舍地跟在隋刃后面,“我话还没说完呢,好歹我是个长辈,你不给我站住”
隋刃咬咬牙,好像又遇到了一个中年版亚瑟,猛地停下脚步,“流浪汉,都这么无聊么”
“喂,听说这里靠着海,很不错我第一次到这里,你不当向导,给前辈我带路去看看”
隋刃沉默地看他,忽然一笑,“好。”
我倒想看看,你要搞什么名堂。
两位再次进车,车慢慢开上大桥,大桥两边的下面便是大海,车里的血腥气很重,男子把车窗打开,一阵海风刮来,他一动不动,望着黑夜的海,海上的星。
隋刃忽然动了,一把快刀已搁在了他脖子上。车“嘎吱”一声,猛地停下。
“说,你是谁”
“呵,一个姓楚的流浪汉。”
隋刃微微皱眉,姓楚
眯起眼睛,“为什么跟踪我”
“要杀我”
隋刃沉默,紧了紧手中的刀。
“这几天晚上,你杀了不少人啊。”男子沉默。
隋刃淡淡道“他们从决定上场起,就要有死的觉悟。”
“你也有”
“我随时准备。”
“准备什么”
“赴死。”
男子不说话了,对脖颈上的刀似乎视若无睹,忽然径自拿起放在车前的酒壶,打开车门,下了车。
隋刃愣住,跟着他下车。
男子没有说话,侧头看向海边,眼睛里微微发红。
“下一场,我们两人对决。”
“好。”隋刃沉默了一下,似乎并不意外,收了刀子。
“怎么你不意外”男子转头看他。
“我已经知道你的目的。”隋刃淡淡道,收回视线,也望向桥下远处的海。
“我的目的”
“对决前的了解,是么”
男子没有说话。
“今天请你喝酒,只因为你给了我一个提示,有用的提示。”隋刃淡淡道“我现在不杀你,但,你所谓的了解,就到此为止。”
隋刃不再说话,转身向停在路旁的车子走去。
停下脚步,侧过头慢慢道“下次,擂台见。希望你有胆量来。”
男子望着隋刃黑色的车消失在大桥尽头,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起来,喃喃自语“好小子。”
更像你的精灵妈妈一点,不像你那个呆头胆小的爸爸。
不对。
这淡定劲儿,不像你爸你妈啊。
天他大爷的。
这不会是老子年轻时的性格吧。
他不再看,收回视线,转身看着远处星空下的这片海,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一闪即逝。
咬开酒壶盖,仰头大喝了一口,一丝笑意慢慢在嘴角扬起。
顺利潜回房间,刚才攀阳台的右手背一阵刺痛,隋刃低头观察,发现手背的四个指关节已烂。
应该是拳场打了别人太多拳。
当时打到麻痹,并没有多少感觉。
现在却开始裂痛。
隋刃微微皱眉,用布条把手关节包起来。
一阵阵困意冲上后脑。
已经有三天,没有好好睡过觉了。
他能感觉到,身体早已透支地厉害。
隋刃沉默,慢慢走向靠在墙角的行军床,直接歪倒在上面。
顾不得洗衣服冲澡,很快就进了梦乡。
没有知觉的辗转,蜷缩成一团,并不安稳。
风,从未关的窗户刮进。
“这样吧五分钟以上,而且动作最好血腥些,这样才能刺激观众”
“听说你七岁就吃过几斤的死人肉”
“这是我在国外收养的孩子,名义上我是他的父亲。”
“爸你还有养子”
“洗碗工。”
“一个下人”
胸膛剧烈起伏几下,一个个黑暗的画面来回闪现,隋刃忽然坐起。
呆呆地望着前方,猛地清醒。
已是一身冷汗。
竟然,全忘了
他忽然想起,似乎已经很久没洗过碗。
最近太忙,竟然忙到连这件事都记不起。
隋刃紧紧抿起嘴,恍惚地起来,下楼,向厨房走去。
厨房很干净,锅碗早已被收拾进了橱子。
隋刃怔怔地站在原地,半晌笑了笑,转身走出门。
忽然听到一阵呛咳,客厅正散着一阵浓重的烟味。
白芒的一片。
一地明灭的火星。
隋刃睁大了眼睛。
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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