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的荧光录像中,隋刃的侧脸异常清晰,身影也极矫健,完全不像一个刚从医院回来的病人。
而周六那天,也就是一天前的夜里,自己竟然还在客厅遇到过他
他当时坐在自己身旁没有两分钟,就起身离开,自己当时还现在想来,这,这明显是他才回来的心虚
亏自己刚才还
林葛然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录像里一次次翻墙的隋刃,看着一段段日期,时间和画面
监视器中绿色的荧光映着他一如早年,英俊苍白的脸,也开始慢慢变绿,然后绿转铁青
曲华在苏总管身后默默抚额,双手合十。
完了。
林葛然静静闭上眼睛,“曲华,把我抽屉里的手铐给我。”
曲华一惊,露出个头,“头儿”
“立刻”林葛然猛地睁开眼睛,大喝。
“是”曲华浑身一颤,看了地上的隋刃一眼,迟疑一下,还是上前把抽屉中的手铐拿出来,颤颤巍巍走到林葛然面前,林葛然已一把夺过。
咬牙道“你们,出去。”
曲华悲情地看看地上的隋刃,怎么看怎么感觉这黑衣小子这么有苦情范儿。
不过隋刃只是静静低着头,看不清神情。
曲华悄然叹口气,拉着苏总管默默退出来。
房间安静下来。
“你刚才说,出去散步。”林葛然沉默一会儿,“原来是指,每天晚上吗每天门禁一过的晚上”
隋刃轻轻闭上眼睛。
“沉默好,我问下一个问题你,把我当过父亲吗。”林葛然沉默地看着他。
隋刃静静低着头,睁开双眼,“当过。”
您,一直是。
“呵当过。现在呢。”林葛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隋刃猛地抬起头,“父亲”
“回答我”
隋刃肩膀微微颤动一下,“是。您一直是。”
“好,双手伸出来。”林葛然淡淡道,把手中的手铐打开。
隋刃痉挛了一下,慢慢垂下视线,负在身后的双手攥紧,沉默。
“好,那我再重复一遍。”林葛然淡漠地开口。
“父亲”隋刃霍地抬起头,黑漆漆的双眼看着他,涩声道“我,我不是罪犯。”
林葛然怔了一下,“好,那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他一字一顿,“你,这六天,都出去干了什么你”
你,是有什么苦衷吗
只要你回答
只要你回答。
“你说。”
隋刃紧负在身后的双手,指骨因用力已苍白。
上膛的枪,会走火林家,枪不对人你给我记住,下不为例不是不准滥杀是不准杀人连这个念头都不能动
我可以说吗
龙脊打拳,周四,第一个,第一天,五分钟,整。一拳拳冲着后脑勺猛砸,最后把头在地上狠得一磕。尸体从擂台上抬下来时,后脑勺早已被砸烂,脑浆顺着脖子流了一地。他的死亡过程,现在仍清晰。
周五,第二个,第二天,五分钟,整。一样。
第三个,第三天,巨蜥阿里沙斯特罗佐约,现在这具尸体,想必已僵硬快要腐烂。
我,我出去是为了杀人。
杀人,是为了立威,然后拿下龙脊,积攒力量用来以后对抗堕天。
我的出行,注定血雨腥风,注定杀无数的人。
是,我只会这个,只会这样去对抗那个组织。
而那个组织,也必须要这样才能取胜。
经过这些年,我早已明白,世上之事,拼到最后,唯有杀戮。
只能杀戮。
对那些魔鬼来说,谈判早已没了意义。
你只有,和他们一起变成鬼,才可能赢得这场胜利。
而你,稍露怯懦,就会是比死亡还惨烈的下场。
你的亲人,你的朋友,连同你的一切。
都会被拉进地狱。
你,必须比他们更心狠手辣。
而我,已在地狱。
十把刀过去,最后一刀割断喉咙。
十把刀贯穿身体,最后一把割断喉咙,死在罪恶的堕天,他的表情会是安详的吗他死的时候满身满脸的血污,狰狞
隋刃低着头,全身已颤抖。
我唯一的朋友,也已被杀。
血债,我,必须亲自让他们偿还。
我,必须一步步踏着鲜血,把他们一起,拉进地狱。
至于这边。
只要我一人进去,就够了。
况且。
他来自什么地方,会是什么人,你比我更清楚。
您,早已清楚,不是吗
我们的关系自开始就需要用亲子鉴定来证明。
您从没有信过我,不是吗
隋刃沉默片刻,终是松开负在身后的双手,在前胸合起,慢慢举起来。
林葛然一直在濒临窒息地等待他的回答。
可是,却等到这个结果。
他无力的内心忽然涌出一阵狂怒,用力点头,涩声喃喃“好好。”
他一把抓起隋刃的双手,用力卡进手铐里,攥紧铁齿,冷声道“也许你从出生那天起,就只配当一个囚犯你妈妈,也许也是这么想的。”
隋刃全身已在颤抖。
“我真应该回去问她,当初是怎么生出你这样的儿子。”林葛然厌恶地猛地松开隋刃的手。
“一切是我的错你不要说她”
隋刃忽然昂起头,大睁着眼睛瞪着他,林葛然后退一步,看到隋刃的双眼里,第一次像是涌起了怒海狂涛。
有什么聚在眼眶里,却始终不肯落下。
他猛地垂下视线,“刃自甘堕落,与他人无关。从今天起,隋刃愿做一个,囚犯。”
话音落地,他猛地站起来,不再看林葛然,转身大步走出书房。
留下呆呆立在原地的林葛然。
半分钟后,“轰”
远处一声巨响。
隋刃应是踹门进了他自己的房间。
“咣”
大力的摔门声。
响彻整个二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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