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沉默很久,只听到呼呼的风声,“妈妈把自己的名字忘了,也不会忘了你的生日。”
“可是我小时候的记忆我都不记得了。”土匪沉默一会儿,向窗子走去,看着远处的海面,轻轻道“也不记得你的样子了。我对不起你。”
电话那头再沉默,“是妈妈对不起你。”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想去找你我想你。”
“我会回去的,你等着妈妈,好吗”
土匪紧紧抓着电话,用力点头,却说不出话。
面对这个一年之中,仅有的几次电话,他却发现,他说不出别的话。
“听你舅舅的话妈妈爱你。”电话那头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却永远像隔着什么。
土匪用力点头,还想说什么,电话那头已是忙音。
车里
坐在后车座的隋刃沉默地侧头看着车窗玻璃,午后阳光在上面印出一圈圈光印,耳边父亲和林立时不时的聊天和笑声渐小,有个刺耳混乱的声音渐渐变大。
“恶夜燃烛光天破息战乱殇歌传千里家乡平饥荒”
“今天是他生日,我们伏击他就是为了引他妈妈出来可还是连个人影也没有我就说他妈早把他忘了”
“如果我说我们知道些有关你母亲下落的信息呢”
隋刃缓缓攥起手指,深呼口气,沉重的头缓缓侧抵在冰凉的车窗上。
“教授。”银发男子看着面前试剂中的气泡反应,终于弄明白,却也一时气的恍惚丙烷,沥青,确实都可用于炸药素材,但是它们代表的含义也只是他们皮靴底部的化学材料
隋刃这是用这试剂转移了他们的注意,让他们没有立刻注意到戴纳头发上的监听器。
“弄明白了”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银翼没有想到”银发男子咬牙喃喃。
“这就是堕天出来的人,永远不要再轻视。”
“是。”银发男子到现在再想想那句隋刃转达过来的话丙烷,沥青,特别处理。
终于明白,“seciatreatnt”指的正是首字母st,这句话,只是在暗示,他,早就知道了他们的来历。
可是自己想太多,反而受制。而且昨天,他并没有游走,只是在船底静静等着他们离开,如果那时他们没有顾虑太多,早已下去抓到他。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让拥有精良装备和众多人数的他,惨败无疑。
银翼冷冷想着,想着,终是承认了头儿的话堕天出来的人,永远不能再轻视,永远要用心去对抗。
“监听器没用了,帮我毁了吧。”
银翼沉默地闭了下眼睛,“是。”
送父亲和林立回到家后,隋刃把后备箱里的东西一一搬进客厅,回房间重新仔细包扎了伤口,转身静静离开。
他微微眯起眼睛抬头看了眼天色,今晚应该会下雪。
下雪之前,往往有西南风吹过,旁边高楼上的烟是直上偏东的,空气也比较浑浊,午后的阳光虽烈,天色却是灰暗的,气温较高,气压也比较低,这说明傍晚时分应该会下暴雪。
他收回视线,紧了紧左肩上的背包。
他今天拿了自己所有的积蓄,安全屋,必须要启动了。
打拳挣下的三十万,在给了医院那个男孩后,还剩下不到一千。
隋刃弯了弯嘴角,他今天,需要好好为自己买些东西。
先去废车场取了车,隋刃低头沉默一会儿,向市中心驶去。
从药店出来,天气已变暗。
太阳被云遮住,开始刮风。
隋刃低头看看手中的小袋子笑笑,过氧化氢、碘伏溶液、氯己定溶液、抗生素,一些止血器械和血液引流管,还有一些常用伤药和足够的纱布针管。
他抬眼沉默地望着川流不息的大街,出了会儿神,还要买什么呢
他转身看看药店旁边的大超市,原地迟疑了一下,向那里走去。
三楼是玲琅满目的美食。
隋刃面无表情地路过一个又一个摊位,终于在一个摊位停下
金光闪闪的哈密瓜,还有橘子。
隋刃眼睛里纯黑的虹膜微微抽动了一下,终于停下脚步。
忽然,他瞳孔暗下来。
父亲说,不许自己吃甜食。
这些算么
卖水果的大婶看到一个一身纯黑单衣的清秀男子忽然缓缓向自己深情地走来是的,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分明是深情地看着自己。
大婶瞳孔微缩,后退一步。
隋刃原地立正站好,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终于一本正经地缓慢开口“请问橘子和哈密瓜算甜食么”
大婶愣。
隋刃低头沉默了一下,似乎在自言自语“爸爸好像说不能买甜食”
大婶瞬间反应过来,立刻身手矫捷地扯过一个袋子,声如洪钟,“买哈密瓜和橘子顶多算水果咳咳”她咳嗽一下,重新恢复理直气壮,果断而坚决地摇摇头“是水果不是甜食”
隋刃笑了一下,点点头,“这就好,各买十元的吧。”
再在旁边的蔬菜摊买了些菠菜和青菜,花椒和一些调料,几个土豆、馒头、一小条鸡肉和西红柿,最后买了两瓶啤酒。
隋刃心满意足地背着鼓鼓的背包走出超市,下午四点才过,天色却更暗了,像是要来一场沙尘暴。
狂风,席卷尘沙,四处弥漫。
背包放在副车座,启动,倒车,忽然,胃剧烈地抽搐一下,隋刃一声闷哼,弯腰紧紧按住胃,努力吞咽一下,一声闷咳。
血丝溅在方向盘上。
隋刃皱眉把它擦净,舔了舔嘴唇,转动方向盘,向大街上开去,转了几个弯,开进一条相对静一些的街道。
然后,在一个陈旧安静的住宅小区里停下。
隋刃在楼前停好车,背好背包,向前面的楼层走去,忽然,他停下脚步,侧头。
有什么,一闪而过。
隋刃微微眯了眯眼睛,沉默一下,继续向前走。
忽然转身向小区大门掠去。
小区门口和邻居悠闲聊天的保安只觉眼前一花,又一闪,还没看清就什么人影也没有了。
保安抬头,看着诡异的天色,今晚的暴风雪不知道会有多大。
还不到下午五点,天竟然已经黑透了。
隋刃飞速向街中心掠去,只见不远处一个人影瞬间消失进右边拐角,他左手紧抓着背后的背包,右手已向腰间匕首摸去。
他自认为已万分小心,这个小区的安全屋是多年前就选好的,应该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会是谁,跟踪自己而且身手这么快以至于自己都差点忽略,还被跟了这么久
隋刃紧紧咬牙,跟着前面昏暗的人影,紧追不舍。
忽然,伴着一片嘈杂的车喇叭声,街道中心正传来一声肮脏不堪的呵斥“妈的没钱还住宾馆你个穷老外要死给老子死别的地方滚远点死远点你他妈的”
一道金色在视线里一闪,隋刃猛地停下脚步,向大街正中心看去。
仰天躺着一个年轻男子,被几个中年男子踢得在马路上无声无息地滚来滚去。
金发被血浸湿,脸色惨白如死。
隋刃愣愣站在原地。
街角的人影停顿了一下,顷刻消失进人群。
隋刃静静走过去,金发男子被踢得滚到自己脚边,静静翻了个身,露出如画容颜。
“轰隆”已是初冬,天空却诡异地打了声巨雷。
顷刻,冰冷的雨,夹着巨大的雪花,漫天而刮。
风卷着雪,雪带着雨,劈面而下,瞬间湿遍全身。
地上的男子仍悄无声息地躺着。
他睁开眼,看着天,忽然,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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