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刃瞳孔微缩,立刻收臂,极尖利的刀锋还是在林远脖颈留下一道细长血缝。
顷刻,围巾已被血湿透。
“停下”远处似乎有谁在大吼,林葛然脸色苍白如死,大步走到林远身边,“远儿远儿”
林远弯着腰,把围巾慢慢解下,带状疱疹的上面,一道长长的刀痕。
血染湿疱疹,一串串混着褐色的血。
他轻轻咳一声,血珠滚落,脖颈像戴着血色的项链。
林葛然眼睛已红成了兔子,眼前一阵阵泛黑,身体抖成筛子。
曲华已拿来急救箱,他接过来,颤着手为林远止住血。
他转身冲到隋刃面前,扯着他领子,嘶声大喝“你要干什么你是要杀他吗你是要把我们都杀了吗”
隋刃背着手,被他剧烈地摇。
林葛然忽然停下,血红是眼睛锁着他,忽然照着颧骨狠狠一拳,大吼“你背着手做什么,来还手啊来来杀了我”
隋刃偏过头,牙缝里慢慢渗出血丝。
雪更大了,林葛然忽然安静下来,静静看着他,“你知道他是谁吗”
隋刃静静看着地面,表面似乎很平静。
林葛然轻轻道“他是谁的儿子。”
隋刃沉默。
林葛然静静地“你知道的。”
隋刃轻吐口气,还是没说话。
林葛然闭上眼睛,“你手里拿的什么。”
隋刃沉默。
“手里拿的什么”
隋刃沉默一下,把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摊开手心。
一把带血的刀。
没有出声,林葛然已拿起这把刀。
四周是轻微的呼喊,没有风的声音,没有雪。
隋刃低头,看着右侧的肝脏。
那里斜着一把刀。
风慢慢变大,却悄无声息。
两人看着同一个地方,沉默着。
林葛然愣着,也看着那里,“哧”他忽然惨白着脸,把刀拉出来。
有混着血的绿色一滴滴渗在雪地上。
“你为什么杀他。”声音像是贴着嗓子发出来,“你知道他是谁。”
隋刃沉默地看着他,漆黑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微动了一下嘴唇,却没有出声。
林远已走过来,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体检报告,“爸,他调查过我,所以确实有线索让他怀疑我背叛林家,我不怪他。”他低下头,沉默一下,“我承认,在英国被人抓走,被强行注射了冰毒,这些天嗜睡,脖颈还起了疱疹,那些人曾利用冰毒来威胁我背叛林家。”
他忽然抬起头,“他看到我这些天每天都去医院看秦桑,所以怀疑我和上次那个事故有关联,但是请您相信我,我只是想代表林家去看望他,我没有做任何危害林家,危害您的事情,我宁愿死,也不会背叛,不会拖累这里。”
“曲华,把这畜生的刀剁碎了扔到垃圾场。”林葛然沉默地闭上眼,把刀扔在雪地上,转身离开,他忽然停下脚步,沉默一会儿,侧过头,“畜生是不懂什么叫肝胆相照,也不懂什么叫兄弟,叫信任的,就像你。如果你再敢伤害远儿,哪怕是一根头发,下次就用命相抵吧。”
隋刃捂着肝脏,胆汁一点点流出来,他慢慢倚着大树坐下来。
岁末。
碎末。
绿色的,从刀缝里缓缓流出来,混着血,黑夜里,隋刃低头看着。
咳一下,绿色的胆汁呼哧呼哧流的更多。
他沉默一会儿,倚着大树,在风雪里,慢慢闭上眼睛。
“喵呜。”轻轻的声音。
伤口处流动的胆汁慢慢停下,有什么,痒痒地痛着。
隋刃轻轻动一下,睁开眼睛,低头,小黑猫再舔一口,嫌弃地又喵呜一声,皱着额头,吐了下舌头,胆汁,苦。
它抬起头,看着隋刃,用湿漉漉的小爪子把一团小东西推到它手心。
隋刃低下头,忽然愣住。
小龟,还看着他
龟壳裂了一半,渗着血,颤颤巍巍挂在身上,它的小脖子,却还扬着,忽然,歪起头,又动一下。
隋刃猛地直起身子,看着它。
岁末,龟裂,无恙。
你还活着。
嗯,我还活着,哥们儿,王八活千年。
大眼瞪小眼。
闪电般的狂喜直刺进他心里,让他忘了剧痛。
“喵呜。”凯特似乎也在开心,伸出舌头,再舔舔公小娜伤痕累累的背,然后舔舔它向上伸着的长长小脖子。
我已识得那水畔劲风,摇木叶坠落结霜,就像疯魔之舞者,整个冬天振翅翩飞,进入小湖中央,葬于一种黑暗的坠落姿态。为自身造就,完美庙堂
他静静睁开双眼,在黑暗中沉默一会儿,忽然弯了嘴角,再笑一下,笑容慢慢扩大,直到嘴角的笑痕变得深刻,他双手惬意地垫在脑后,沉默地望着虚空。
笑容慢慢变淡,深蓝的眼睛流光燃尽,终渗出了些透明。
虽然你是公的,娜薇儿。
never,永远不,你永远不要死,好不好
我的公小娜,你是最好的乌龟,答应我,活一千年,好不好
代替火鸟,代替裴,代替刃,代替玛西亚代替该隐,代替我,带着我们所有人的份,一起活下去,好不好
不要再死了,不要再死。
厨房传来水声,好像那只小王八正在回应,亚瑟笑了,是和我一样,做了见着老朋友的美梦,然后醒了吗
唔会不会是饿了
亚瑟揉揉肚子,晕乎乎地起身向厨房走去。
背影渐渐隐进黑暗里,变成昏黄
风雪里,他忽然心乱。
耳边却是亚瑟大吼大叫的声音“你以为你从这里推我下去我就能死了我告诉你我死不了,我是坏人我活千年”
隋刃低着头,沉默地看着公小娜。
他慢慢,把它放在心口。
抬起头,看着下雪的黑夜,看了很久,忽然微微眯了眯眼睛。
真好还活着。
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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