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黑夜里的一道光,折射在墙上。落寞的人不伪装,雨打在脸上。绝望的向前冲”顾惜恍然发觉,低头立刻把铃声掐断。
隋刃看着她,“答案交给时间吧,小惜。”
隋刃忽然发现一个事实,顾家并不普通。
顾延乔绝不是一个医院院长那么简单,顾惜为什么在幼时流落欧洲,后来又是受到什么刺激会变成另一个人格阿克据顾惜说,她的父亲顾延乔和丁宗亮的母亲顾繁水是亲兄妹,父亲要自己保护丁宗亮,证明丁宗亮绝不是普通人那么简单。这么算起来,顾惜应该属于丁宗亮的姑家表亲,不同姓,表兄妹的关系。丁宗亮是顾惜的娘家表哥。
隋刃算的很准。为了方便杀人,作为一个边缘人士进入社会不露馅,堕天会在每个学员出去做任务前普及各国社交文化和世俗礼仪。中国这一课,是花修罗亲自来讲,他面无表情,背了一段话便出去了。
“中国亲戚,总体来说分为同姓和不同姓的,也就是父亲和母亲两方亲戚;和你同姓为堂姐哥、弟、妹,不同姓为表姐哥、弟、妹,不同姓又分为姑家表和姨舅家表。一分钟背会,一会儿提问。”
一分钟后,全部被叫出去,随机提问,答不对杀。
那一夜,班上四十个天南海北的人,只活了七个。每个人临死前都背这段话背得虎虎生风。可惜,没用,这次是理解性问答题。
那一夜,中国文化这个词,成了最让人颤栗的存在。
那次,亚瑟背得最顺,但是差点被杀,他十个指头,怎么掰扯都不明白,多亏裴在身后提醒。亚瑟被杀的一瞬间,大声地喊出,“小红,表姐大头,堂堂哥小明弟妹不是,表弟”
维廷伊凡反堕天联盟后备物资供应商。她母亲是捷克前佣兵头子,目前是英国重工集团的隐藏大股东,女军火商,父亲是希腊王子。可是又听说伊凡真正的父亲其实是中国一个电器商,现在名义上的父亲希腊王子则是他搞珠宝的舅舅,母亲是他舅妈。伊凡的姥姥是希腊公主,姥姥的亲弟则是亚瑟的亲姥爷。当年英国女王亚娃和希腊王子爱德华成婚,是普天同庆的大事。可亚娃的长女的长子英国王子亚瑟,这些年的挣扎,没有人会真正看到。英国电视里那个王子,是亚瑟的替身而已。有次真亚瑟刚从泥地里爬出来,指着电视里鲜衣怒马的假亚瑟很嫌弃,“这个人真的没我好看。”他说,摸摸自己鼻子,“我鼻子比他高。”
“可是你真的比他黑。”裴说。
隋刃微笑,这样来看,伊凡的母亲的母亲和亚瑟的母亲的父亲是亲兄妹,伊凡常常问亚瑟,“你是我的什么。”
亚瑟每次回答都不一样。
表哥。
堂哥。
后来直接回答,“你任选其一吧。说是情人我也不反对。”
伊凡大笑,“小傻瓜,你是我的优乐美啊。”
至此,结束。
隋刃沉默,小时候,裴,亚瑟和他在堕天,花修罗手下,经常被打被罚的要死,就看到伊凡在旁边鲜衣怒马嚼冰淇淋。伊凡名义上的母亲算是堕天财阀的一个大股东,据说早年和花修罗也认识,所以伊凡的地位和他们这些流落堕天的,绝不相同。没有任何一个学员敢招惹他。去讨好的倒是不少。刚开始,他们三个从不理会这小家伙。
所以一开始旁观他们遭遇的伊凡只是在好奇,甚至有点洋洋自得的优越感,后来和他们熟悉了看到花修罗把裴踢的一口口喷血就开始眼泪汪汪,再后来就见怪不怪继续嚼冰淇淋了。
伊凡对着大海,裹着丝绸,躺在海边的软塌椅子上。
晚风凉了,他却睡不着。海风吹着旁边彩桌上的煲汤,叮咚作响。
他的生活,一如既往奢华。以前看到的苦难,也似乎成了童话。
这些年,他一直是个旁观者,直到某天,偶然介入他们的生活。
他阖上眼,打了个哈欠,掩去眼底的水。
刚才他忽然做了个梦,梦到了裴。他还是那样,笑意盈盈,好像从来没有离开。
其实真正对他们了解,是从裴开始当他家教开始。
裴,亚瑟,刃。
他们仨在一起生活的时候,比较有人味。
他那时候小,从小被宠,一开始还嫌弃他们都是木头,不会抗争,就只会说“是,长官”这类的话。
那时候训练营教官一耳光把亚瑟嘴里打出血,罚晚上不吃饭,跑个十公里路,亚瑟就只会说,是
连血都只能偷偷抹掉。
那时候,花修罗看自己天天裹着棉衣吃汉堡无所事事,就把他扔给裴,给他找事情做,要裴教他中文,裴也就成了自己的启蒙中文老师。说起来,那时候,他在堕天最怕的人从花修罗很快就变成了裴。裴教课从来都是含着笑,就算浑身血淋淋的,也似乎不疼的样子。
他刚开始可嫌弃裴,觉着他脏,是仆人而已,总吼他太脏,离自己远点,让他给自己冲奶,煲鱼肉奶羹,也不怕他。
直到那天。
他换牙,裴笑眯眯说,我帮你看看。
两根指头,一秒就给他把坏牙拔了。
还有那次,他给刃呆灌东西时候的样子。
裴被花修罗命令,用漏斗给刃灌食物。因为这小子不爱吃东西有一阵子还天天吐。训练时也吐。
虽然他觉得裴和刃刃感情很好,但是那天刃还是被裴摁地死死的,看着漏斗里的东西一点一点往自己喉咙里倒,然后挣扎。那时候的刃瘦高个,可小一只。不断用枯柴火般的胳膊去扒拉裴,戳裴的鼻子,戳裴的嘴还够不到。
那天,裴一边灌着刃一边教旁边的伊凡学中文“来,跟我念,爸爸的爸爸叫什么。”
自己想了想,答“爷爷。”
裴淡淡地“汉字一二三四五六的繁体,拿毛笔练10遍。”
伊凡不耐烦“我不愿写。”
裴在那边漏斗往刃喉咙里戳戳,再手指头弹弹“嗯”
底下的刃刃一声干呕,挣扎着要起来。
裴一只手摁,往旁边看,还有一碗。
伊凡这边咬一口苹果,不想吃了,随手想扔,“你为什么灌他”
裴笑眯眯“他挑食啊。”
伊凡“咕嘟。”
总觉得这货其实挺乐在其中。看手里的苹果,其实挺好吃的样子。
再说刃吃东西,最不费心的选择,就是直接灌。
他一吐,花修罗就说“来,拿个桶,给他接着。别浪费了,都是流食,还能回灌。”
刃呆就突然之间没有呕吐的欲望了。
总之,裴教着教着,就成了伊凡眼里超级不好惹的人。再加上他那会儿灌刃的凶残,自己慢慢就变的超听他话。
裴走后的某天。
他特地到堕天,虽然什么功夫都不会,还是和亚瑟打起来。
那也是唯一一次,和亚瑟动手没有被打惨。
因为亚瑟就站在那里让他打。
然后打完之后,两个人整理整理衣服,假装只是叙旧,跟没事人一样出门,各自离开。
伊凡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想,亚瑟好像从来没哭过。
那天,他也没哭。
可是平日天蓝色的瞳孔,那天好像沾了血,沾了灰,他的瞳孔,一直带着微微的寒颤。
多残忍啊。
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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